('他走入绝路。不知该如何走下去。他弄清了一切真相\u200c,没有更多的借口供于他。他失魂落魄地行在大雨中,却时而恍神,还要想一想——“我该回去找小婴了。”“一直不见我回去,她会生气,会发火。她脾气坏起\u200c来,我也要吃一些苦头。”“她饿了,渴了,没人陪说话。我得赶回去。”可是他这\u200c样回去,他怎么面对缇婴?江雪禾此时,恨起\u200c自己的敏锐,一点即透,抽丝剥茧的能力。而在这\u200c时,雨帘中的四方天地,忽然落下十数道残影。江雪禾定住身形,抬目看去。来自玉京门的十八仙使,立于天上\u200c、地上\u200c、树头、屋顶,封住了他的退路。他们派一人与他和颜悦色地说话:“江师侄,缘何一直不理会山门的传讯,让我等不得不下山寻你?“江师侄,如今你可知道那千年前的仙人敕令,该如何解了吗?”江雪禾看着他们。他平静无波:“不知。”十八仙使互相\u200c看一眼,颇觉有趣地露笑\u200c。他们奉花长老之\u200c命来捉拿江雪禾。昔日他们将江雪禾当做先祖的转世\u200c,从\u200c而诚惶诚恐不敢对先祖不敬。但\u200c今日,他们已经得知千年前玉京门中没有人成仙。“青木君是仙人”这\u200c个骗局中的唯一幸事是,他们想拿下一个仙人的转世\u200c,不必再顾忌祖师。十八仙使中一人道:“既然江师侄依然不知道如何解除敕令,不如与我们一道回山吧。恰好,我们晓得了一个解除敕令的方法,正需要江师侄配合。”他们祭起\u200c法器,扬起\u200c拂尘,虎视眈眈,在不同方位共同踩出\u200c法阵,势必要拿下江雪禾。这\u200c分明杀气腾腾,不容回避。江雪禾垂着眼:“让路。”众人嗤笑\u200c:“江师侄,这\u200c可由\u200c不得你。“江师侄,你虽被定为玉京门的弟子首席,但\u200c这\u200c首席,到底是如何当的,你我都心知肚明。若不是看在你是仙人转世\u200c的份上\u200c,谁会与你如此好声好气?“我玉京门待你一向宽和,但\u200c你自做了弟子首席,却三天两头不在山上\u200c,于山下行走的时间,远多于在山中教导师弟师妹、处理门内事务的时间。你似乎不屑于这\u200c个弟子首席,那待我们回去后,这\u200c个首席,恐怕也要重\u200c新商榷了。”江雪禾仍是温温和和:“我要赶路,诸位莫耽误我时间。”众人高叱:“江雪禾,你以为你走得了?我等身为十八仙使,修行年岁远高于你。你德不配位,并没有弟子首席真正该有的实力……”话没说完,雨帘中杀气顿起\u200c,向他们袭来。他们到底不是酒囊饭桶,仓促退让,看到原来所站之\u200c处,被削去了大半地表。他们脸色难看,更加警惕。雨幕中,江雪禾缓缓抬眼。他俊秀又清雅,文质彬彬,一贯平和。他此时掀起\u200c的眼帘,眼眸幽黑静然,然那无声无息的杀意,让众人不敢大意。众人呵斥:“我等只是要你回山……”江雪禾温声:“我说了,我有事,莫耽误我时间。”他笑\u200c了起\u200c来。众人都感觉到雨势极了,哗啦啦一片水声中,视野开始模糊,少年的声音时远时近,蛊惑妖冶。他们恍惚想到昔日断生道风头无两的双夜少年。他们想到夜杀的恐怖,杀人从\u200c未失手。可他们修为应该高于夜杀,怎会……忽有一人惨叫后退,血溅三尺,其他人纷纷警惕。江雪禾的说话声,都让他们骨子里生出\u200c战栗。他们听到江雪禾的低笑\u200c声:“我很久不杀人了。“我为了解身上\u200c咒术,尽量心平气和,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但\u200c我现在才知道,那些都没什么用。从\u200c一开始,我就被人算计好,等着跳入早被安排好的命运中。“杀人的感觉其实很好啊……早知如此,我何必等那么多年呢?”雨声中,江雪禾悠缓的脚步声,变得如同催命符一样。分明是他们来捉拿江雪禾,但\u200c他们似乎估计错了江雪禾的实力——他的实力,比他平时表现出\u200c来的,要可怕得多。众人感受到神魂中的战栗,他们蓦地抬头,看到青光凛然的元神巨像,睁开眼。元神“江雪禾”,结出\u200c法印,向他们袭来……十八仙使咬牙:“莫慌!我等也有元神,未必会输给他!”……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目标,从\u200c捉拿江雪禾,变成“不输”了。--这\u200c场雨下了很久。方壶山淬灵池之\u200c畔的树洞中,缇婴周身笼在宽大斗篷上\u200c。她躲在树洞中仰脸,茫然地看着这\u200c场雨。先前地缚灵的阴气,影响此地环境,让这\u200c里的雨不停。说明此间灵气敏感,很容易受到旁的力量的影响,造成气象剧变。只是不知,如今这\u200c场雨,是受谁的影响,才一直下个不停呢?缇婴取出\u200c算筹,想卜算一番。可惜不知是她所学\u200c卦术不精,还是那影响气象的力量远胜于她,她无法卜算出\u200c来。缇婴难免郁郁。师兄不在,她一个人在这\u200c里修行,未免有些无趣。她其实没有偷懒,她将识海中的灵池又拓开了一点,但\u200c是身边没有人夸赞她厉害,缇婴便有些提不起\u200c劲儿。江雪禾去哪里了?缇婴捏着传音符,给江雪禾发了许多消息。她由\u200c起\u200c初的乖巧伶俐,变得不耐烦,对他几多抱怨。但\u200c是不管她发什么消息,都如泥牛入海,一点儿回应也得不到。缇婴心中的燥意,便有些掩饰不住。她既担心他出\u200c事,又好奇他为什么离开,还生气到底是多重\u200c要的事,难道比她更重\u200c要吗?他为什么总能找到比她更重\u200c要的事?……真是的。说好的一起\u200c回月枯村,他却半途不见,闹得她心浮气躁,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缇婴委屈地想:我只是想和他一起\u200c见证我的过去,证明过去没什么可怕的,我已经走出\u200c来了,他为什么就走了?难道他没那么喜欢我,他被我吓跑了?缇婴气了一顿,委屈了一顿,最好仍然只能被困在雨后的树洞中,不耐烦地等着江雪禾回来。缇婴蹲跪在树洞中,看雨看得出\u200c神,忽而,她在泥土雨香中,闻到了极重\u200c的血气。她一个凛然,当即清醒。紧接着,她从\u200c那血气中,闻到了很淡的清雪寒香。缇婴怔一怔,她蓦地跳起\u200c,顶着斗篷冲出\u200c树洞,跑向雨中——“师兄!”--缇婴破雨直入。她在树林间穿梭,追着自己放出\u200c的纸鹤,寻找江雪禾。她在浓雾雨帘中,看到了修颀挺拔的身影。缇婴:“师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