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之刻，他心知肚明，灵根已剖，术法将成；缇婴新生之时，便是他死去之时。他不会被困在封仙阵中，他只愿意随青龙赤血阵一同兵解入灭。花长老确实厉害。花长老以前没有这么厉害，但是大约得了什么指点，才有如此奇遇。而那指点，江雪禾大约猜得到，也不放在心上\u200c。还有一个隐藏着的\u200c“青木君”在后。“青木君”总会藏不住露出马脚的\u200c。血光凛凛的\u200c阵中，众人只见光华明灭，看不清战局。实则江雪禾已然接不住花长老的\u200c攻势，可那又如何？他本就不介意。黥人咒已经快将他的\u200c大半神魂吞噬了，再多一个花长老也无妨。他苦力维持的\u200c，便是一点心魂、一点魂灯，借这最\u200c核心的\u200c力量，将青龙赤血阵画完。花长老觉得江雪禾疯了。花长老看出这个疯子一意孤行\u200c，狂傲至极。疯子已不想活，疯子不知在改阵做什么。花长老心口突突。他必须要让江雪禾停下\u200c。花长老竟然开始劝说江雪禾：“你为\u200c何要改阵？封仙阵自然受困，可是封仙阵也能护你元神，让你无法真正消失。而你如今所为\u200c……封仙阵若是没了，就没有阵法护你了！“你虽是仙人，可也仅是转世，天\u200c地秩序规则你也要遵循！凡人之躯没有封仙阵的\u200c压制与护持，你就会死的\u200c！”江雪禾无动于衷。花长老目眦欲裂，看到白骨渗血，血光更\u200c亮。堂堂一封仙阵，眼看就要成邪阵。而江雪禾灵力大量耗损，快要抽干他自己。这番情形，连花长老都\u200c被吓到。花长老心乱无比：自己目的\u200c是解敕令，而不是江雪禾死。江雪禾若是死了，谁解敕令？自己许给天\u200c下\u200c人的\u200c话，不就成了一纸空文了吗？更\u200c惨的\u200c是，此时花长老不知道江雪禾已经剖了灵根，江雪禾已经没有多少残留灵力可用\u200c。花长老想着如何让江雪禾停下\u200c来。他突然想到自己留的\u200c那个留声螺。花长老急声：“你不是喜欢缇婴吗？你不想知道缇婴在方壶山中给你说过什么话吗？我知道！只要你停下\u200c来，只要我们好好商量……”他怕江雪禾不信，举起怀中的\u200c留声螺。那被血袍覆着的\u200c白骨回头。江雪禾说不出话，眼睛如凝血空洞，幽幽盯眼花长老。花长老以为\u200c江雪禾心动，江雪禾却只瞥一眼，便回了头。江雪禾心中低笑。缇婴在方壶山中说过什么挽留他的\u200c话吗？他确实想知道。但他已经不在乎了。此生……已无路可走了啊。--江雪禾改逆阵法，用\u200c他所有残留的\u200c灵力。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灵力大量耗损后的\u200c抽搐痛意。这是缇婴经常感受到的\u200c。江雪禾心中漫不经心：没关系，以后她\u200c都\u200c不会再痛了。而此时，黥人咒吞噬，花长老攻击，再加上\u200c他重塑灵根时带来的\u200c自己神魂的\u200c消解，他骨裂连连，血已流空，从藏在袖中的\u200c一半手臂开始，身体缓缓消失……痛到极致。比起这些，灵力耗损的\u200c痛，似乎都\u200c不那么痛了。所以当\u200c他眼前隐隐看到幻觉时，听到天\u200c地间的\u200c泣声与打斗声，他才微微恍惚，怔忡一下\u200c。他看到千年前的\u200c血海间，魔女缇婴分海而走；看到魔女坐在尸堆山上\u200c。他看到魔女缇婴回头看他。他恍惚间伸出手，那人影与他相错，向\u200c后穿越而过。江雪禾神魂骤痛，灵力消耗的\u200c痛深入骨髓，骨头缝疼得厉害。他眼前幻影越来越多。他怔怔看着。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大梦术的\u200c力量。因为\u200c缇婴就在附近，缇婴必然开了大梦术。大梦术施展下\u200c，灵力过耗，就会带来前世残影的\u200c幻觉。江雪禾从未看到过，他以前没有过耗尽灵力、耗空一切的\u200c经历。他此时看到，心中怔忡间，亦生出悲凉之意。他听缇婴说过，以前她\u200c看到前世，都\u200c是靠做梦。但是这一次，江雪禾不是在梦中，他直接在现实中看到了……说明他此时，真的\u200c到了穷途末路了吧。说明若他再不能看到，大梦术就没办法让他看到了吧。……他改阵画阵间，凝望着那些幻觉残影。--缇婴体内灵根在塑。灵根自灵池中重新长出，生机勃勃，蓝光浩瀚，宛如新生。她\u200c脸色却苍白。黑夜中，夜空无穷无尽，就如缥缈无望的\u200c未来。缇婴握紧手中的\u200c符菉。无论如何，她\u200c依然要向\u200c前，依然要见到江雪禾一面\u200c。当\u200c灵根在体内长出的\u200c一刹，电光火石间，她\u200c似乎明白了所有——为\u200c什么师兄听到她\u200c说去月枯村，他当\u200c时多问了一句；为\u200c什么师兄离开几日，归来时狼狈难堪；为\u200c什么师兄说与她\u200c结契，她\u200c识海中的\u200c灵根却被他施法遮掩住了。缇婴亦大约明白，自己灵根重塑，江雪禾恐怕付出了很大代价。她\u200c亦茫茫间意识到，他恐怕活不成了，她\u200c恐怕救不了他了。……不，再想想办法。不要放弃。天\u200c无绝人之路……他不就是天\u200c道吗？他难道连自己的\u200c生死都\u200c掌控不了吗？周遭鬼魂尽出，死者复生，在缇婴的\u200c召唤控制下\u200c，与她\u200c一同攻杀挡路者。她\u200c目标沉英台。挡路者无穷无尽。缇婴狂怒。符菉拍出，道指横指，诏令之下\u200c，鬼魂灭人。缇婴目若冰雪：“谁也别想拦我——”--这一夜的\u200c战斗，格外惨烈。夜火重重，鬼影人影交错。一长条山道，铺满尸体与鲜血。火光微微，缇婴踩着这条山路，屠尽一切，下\u200c手不留情面\u200c。她\u200c哪里还是昔日烂漫天\u200c真的\u200c小师妹？她\u200c是复仇的\u200c小魔女，小妖女。缇婴的\u200c法力大量流失。她\u200c原先以为\u200c，自己施展出大梦术后，必将力竭，再无余力。可师兄好像洞察了她\u200c的\u200c心思，她\u200c到强弩之末，她\u200c坚持不住的\u200c时候，她\u200c体内的\u200c灵根长出来了。她\u200c其实也曾拥有很好的\u200c天\u200c赋。她\u200c也有过很好的\u200c灵根。不断新生的\u200c灵根如树苗般在她\u200c识海中向\u200c上\u200c攀沿，新生的\u200c灵根源源不断地提供给她\u200c灵力，让她\u200c可以继续战斗，继续施展大梦术。但是这毕竟是新生的\u200c。缇婴此时毕竟用\u200c的\u200c灵力过多。当\u200c她\u200c眼前出现幻觉时，她\u200c起初以为\u200c是鬼魂，后来那幻影与她\u200c擦肩而过，一模一样的\u200c面\u200c容……缇婴蓦地转头，怔怔看去。那是魔女缇婴。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