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医院,别说以后还有没有人敢来,怕是之前死亡病人的家属,都不会放过医院吧?最先传出谣言的地方,是门诊部的卫生间,上厕所的人都能听见窃窃私语,两个奇怪的声音在聊着太平间的八卦,说尸体里的心脏不见了,警方怀疑医院偷偷把器官挖走了,等人死了,就放一个坏的进去暂时骗人,等家属接受事实之后,再让人把器官找回来,接着用。“你听说了吗?我们医院挖病人的器官去给别人用呢。”“听说了听说了,医院好黑啊,也不是没给换器官的钱,怎么这么贪呢?”“嗐,谁还嫌弃钱多呢?卖钱不如卖权,本来就是供不应求,当然价高者得啊。”“都想跳槽了,病人家属不会放过医院的吧?”……一边是警方逐渐展开调查,发现所有的尸体,都有缺少器官的情况;一边是黑暗中越传越广的谣言,医院焦头烂额,两头不得好。郁久霏站在注射室外,吃下一颗巧克力,此时距离她药效过去,还有三个小时,而住院部里,越来越多的病人,在打包离开,住院部外停着一排豪车。糖纸丢进垃圾桶里,郁久霏拖着小推车去废品处理室,在长长的走廊里,她给最后一个长头发的人偶下命令。“打晕一个护士,换上她的衣服鞋子帽子,带上玻璃罐子,推车到医院门口,然后,随便撞倒一个人,让罐子全部摔碎。”郁久霏对着遥控器嘀咕完,长头发的人偶缓缓出现,动作利落地去找护士。下完命令,郁久霏拿出楼十一:“楼十一,给导演去个邮件,就说让他守在医院门口,我送他个本次副本中,最大的节目效果,如果他没拍到,以防万一,你也让摄像头对准了门口,导演不想拍,就拍好了送给他。”这就是郁久霏药效结束前,做出的最后一个决定,等药效过去,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迎着冬日里的余晖,各种颜色的器官随着玻璃罐子洒落在白雪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看得触目惊心,那些或破烂、或健康的器官,终于被人们找到了踪迹。可是见到的时间,就是全部落进雪水里的时候,余晖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医院门诊部外部大灯猛地打亮,地上的器官依旧没有消失,那不是幻觉,是真的、消失了的器官。警方最先反应过来,立马拉上警戒线疏通人群;家属们嘶吼着冲向原本在点头哈腰的医护们,拳头跟巴掌一下下招呼在对方的脑袋上;路过的病人下意识掏出手机,拍下第一手照片跟视频,上传到各个平台,这一下,就算导演想不拍,都不行。混乱中,人偶悄无声息地消失,那身护士衣服也没留在原地,还给了晕倒的护士。如郁久霏猜测那样,这一晚,依旧是郁久霏轮班,护士长匆匆排完班,顾不上安排人继续盯着郁久霏,整个医院都乱成一锅粥。胆小的护士护工已经开始盘算离职,医院领导试图把事情压下去,可医院怎么打得过那么多权贵?医院本就是权贵扶持才屹立多年,它的成功在于它有一整条产业链,没有这条产业链,灰色地带里的产业链,也不止它一条,得罪了那么多人,有的是其他人来灭掉它。药效的最后十分钟,住院部一楼已经没什么人了,郁久霏坐在注射室门口老位置上,她手指轻点推车把手:“很多事情,其实只要去做,都可以变得很简单,文忆是,郁久霏也是,可偏偏,都是好人呢。”无论文忆的计划是什么,这一刻,强制快进,她要的结果,很快就会到来,而玩家需要完成的任务,会附赠一个破败荒凉的医院,谁让,这个医院吓着那个可怜的圣母病了呢?“你这么做,等会儿郁久霏回来看到怎么办?”楼十一监控着整个医院,他看见的事情,比郁久霏更多,偌大的医院倾倒,底下的普通人,将要承受的,是失业、混乱、猜疑甚至死亡。东湖市私人医院本身就不会把人命放在眼里,等过了最严重的时刻,医院反应过来,会把所有在医院里的人都折磨一遍,非得找出所谓的凶手不可。郁久霏笑起来:“所以啊,剩下的得交给圣母病了,她会努力救人的,这才是,最适合她的情景。”闻言,楼十一愣住,旋即明白郁久霏的意思,救不了人的时候,那就由冷漠的郁久霏出来制造混乱,这样,圣母病郁久霏的存在就显得很重要,因为只有她,会救所有人。正如在末日地图里她做的,制造一个三方势力混乱,为了救人,圣母病的郁久霏,会拼尽全力成为所有人的救世主。政治学上说,救人民于水火,就是人民的英雄。十分钟后,药效缓缓褪去,郁久霏眼神一点点染上清澈又明亮的光彩,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和疲惫,仿佛换了个人。周围没什么人,楼十一干脆从口袋里飘起来,他抬手在郁久霏眼前晃了晃:“郁久霏?”“没有这么快适应啦,不过,眼下的情况,我确实更擅长处理。”郁久霏无奈地笑笑。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这样的,只有你强硬的时候,别人才会退一步,不然就是对你的步步欺压,圣母病不忍心做的事,总要有人来做。两个记忆与能力共通的性格,其实彼此都知道当时的自己在做什么,圣母病退一步,是知道没路可走了,必须要这么做。郁久霏对楼十一说:“她用的办法,其实是我想做的,但我做不到,因为我会救人、会顾及尸体、人权,她可以无视地下正在举行的猎杀活动、可以去把所有尸体的移植器官都掏出来,并且扔在雪地里,我做不到。”越治疗,郁久霏越明白自己的缺陷在哪里,那种大脑无法自控的感觉每一天都在拉扯着自己,想要拿回这种控制,只能吃药让进入一种类似昏迷的状态。就像沈西聆的多重人格那样,只要碍事的人格没了,剩下的就是有用的人格。沈西聆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走近了,郁久霏才发现是本人,不是自私。“自私先生呢?”郁久霏奇怪地问。“他干完活就不想见你了,说两个互相把对方当垃圾的人,说不到一起。”沈西聆笑笑,可以想象那个场面。郁久霏点点头:“那随便他吧,现在其他玩家什么情况?”沈西聆沉默一会儿,说:“搞事,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昨晚你……不是,是那个郁久霏那么急了,根本就是马不停蹄地去解剖了尸体,不是因为她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是她想趁心理暗示最后的一段时间,让玩家触底反弹。”听完,郁久霏都愣住了,她想了那么多,却没怎么往这个方面想,等沈西聆说了她才意识到——玩家在第一步心理控制里,对恐惧已经快到极限了。对于恐惧实验,一般会出现两个后续,一个是疯狂,一个是妥协,但在真正达到这两个后果之前,谁都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