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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止三尸扰乱修行,修道之人常常在庚申日彻夜不眠,修持清心,因而叫作守庚申。大师兄对衣轻飏这方面的功课极为严苛。他想起白天大师兄的话,眉头深锁。大概,大师兄是想让他修忘情道?欲望的确是个恼人的东西。衣轻飏盘腿坐在后廊,望向夜色中的茫茫云海,想到自己刚刚才在步九八身上发泄完愤怒之欲,轻轻摇了摇头。可能他还是要让大师兄失望了,定力不够呀。上辈子也是,改命之欲太过强烈,才惹来诸多报应,诸多祸事,欠了全天下人一个因果。他仰望云海,伸手像要穿过云海抓住星空,微不可闻地说:“我认命了啊……天道。”夜风吹过,随意丢在地板上的功过格哗哗翻动,每一行都写着他认下的罪过。残害同门。叛出师门。私寻怨器。修炼禁阵。……哗哗翻过,最后一行写着:辜负了他的信任。衣轻飏很少进入自己的心海。别说三尸了,他的心海早就尸山尸海,一片混沌,脏陋不堪。心海对修道之人保持道心极为重要,守庚申这一夜,修士往往需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海,使其始终保持清明澄澈。但对衣轻飏的心海来说,整不整理都已经无所谓了。烂成这样,乱成这样,也只能说是当世第一人。他自己都很嫌弃,便很少进来看一看。上天厚待,赐予他好皮囊?是啊,上天多厚待他,还赐予他皮囊下这片丑陋不堪的心海。衣轻飏踩在血肉与泥水混合而成的「土地」上,背着手在心海里闲庭漫步,不断摇头:“这破地方,又脏又臭,怎么住得了人?还是大师兄的云台好。”心海之上突然传来一阵极轻蔑的笑声。“你终于舍得进来看看我们了。原来你也知道这破地方住不了人,那就修修呗,大爷?”衣轻飏抬头望向尸山上翘着腿的大爷,眯了眯眸:“哟,我都重生了,您老还活着呢?真是生死相随,感动,感动。”那道身着黑衣的「衣轻飏」冷冷一笑:“懦夫。”衣轻飏继续向前走,并不再看他:“谢谢批评,心领了。”“你真要跟天道认输?你甘心?”黑衣心魔闪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皱着眉质问。他比现在少年时代的衣轻飏高上许多,身形已比得上大师兄了,五官也比现在的衣轻飏深邃,由纯粹的漂亮生出了属于成年男人的俊美。衣轻飏笑:“别突然凑过来,这脸我见了就恶心,离远一点好吗?”黑衣心魔向后退一步,倒没搭理他这老毛病,顶着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重复问了一遍:“你真的甘心认命,在天道下面摇尾乞怜,今后任它摆布?”衣轻飏轻轻一叹,明明少年的脸比心魔年轻许多,可那口吻却真的犹如教育孙子的爷爷:“别幼稚了。我以前不是任它摆布?”黑衣心魔沉默片刻,阴森至极地笑了笑:“不,你不会认命的,你也不会认输的。如果你认命了,我和他们就不可能还存在。”衣轻飏口吻轻飘飘的:“那是因为,我压根不想进来清理你们这些垃圾。”心魔哈哈大笑:“错!错错错!因为你知道,你根本清理不了我们!懦夫,还是个虚伪的懦夫!”衣轻飏点头:“嗯,概括得全面。”他语气轻松,眸光却陡然冷了下来。只在一念之间,黑衣心魔顿时瘪了下去,犹如漏气的球,最后贴在地上只剩下一道皮。衣轻飏毫不客气地踏过去,只留下悠然自在的一句话。“记住,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作者有话说:大型我骂我自己现场了属于是。注:“坐者,止动也。忘者,息念也。”出自《玄宗直指万法同归》。“敬信,断缘,收心,简事,真观,泰定,得道。”出自《坐忘论》。“招真以炼形,形清则合于气。含道以炼气,气清则合于神。”出自《道枢•坐忘篇》。第27章 绕指柔|九越往里走, 血与泥越发黏稠,就算是布鞋踩在上面, 也能不断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拐过一个角, 险些吓衣轻飏一跳,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正蹲在不远处,黑黢黢的眼眸直直望着他。他也不说话, 只是眼泪在无声地流, 流呀流,流到麻木也流不尽似的。衣轻飏叹口气, 在他面前蹲下:“哭什么?”小孩很乖巧地回答:“我一直乖乖蹲在这里为你哭泣。你的心很痛很压抑, 那些哭不出的泪便化作了我,代你而哭泣。”衣轻飏伸手抹向他眼角, 果然那里不断涌出豆大的泪珠,像泉涌一般止不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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