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轻飏拣起一串桑葚进嘴:“嗯哪。”他抿了抿酸涩过后的甜意,轻叹:“他有什么事瞒着我,觉得我以后知道了定会后悔。可他越不告诉我,我们越不能解决这问题,关系只能久久停滞现状。”司青岚整理量身的软尺,侧头,“所以你定要弄清他瞒着你什么?”衣轻飏慢慢拨弄桑葚,出神,“嗯。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这事也关系着我们最后能否长久厮守。”司青岚有些讶然地转头看他。“怎么?”衣轻飏抬眉。司青岚蹙眉又松开,笑:“你真长大了,阿一。”衣轻飏弯唇:“合着之前在您眼里,我都二十了,还是个孩子呗?”司青岚低头一寸寸量布料,“可阿一,你得想好,你心上人——二师姐姑且这么称呼他,他既然也心悦你,却为了这件不能告诉你的事避让你心意,那这件事,可能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衣轻飏垂眸,眼里泛开恍然,“二师姐,其实说实话……我心底也有过害怕,也有过担心,是不是我知道了真相,真的会后悔。”“我真的很害怕那一天,”他看着被桑葚染紫的指尖,“我有多么爱他,便会多么恨他。”“可二师姐,我又不甘心,”他抬头,眼神明亮,“为了一个尚不清晰的真相畏首畏尾,和他沿着宿命这条线走到头,走到头……也就走到头了。”“那不就和前世一样——什么都没改变吗?”司青岚定定看他:“阿一,不要为前世所捆绑,我想,你的心上人也是这么想的。前世和现在,我相信你分得清。”“你有些……”她很担心,“太犟了。阿一,一定只有这一条道可走吗?别学十七呀,二师姐真的怕……怕你步他的后尘。”“……”衣轻飏若有所思。他想起大师兄欲言又止的那句:“阿一,你不能……”不能什么?他若有所感。不能步十七的后尘?——暮春,槐香漫上清都山时,衣轻飏收到了冤兄的回信。没有开头,没有落款,相比衣轻飏那封「纸短情长(实则废话满篇)」的信,回信十分简洁,整张空白信纸上,只那笔力遒劲的一行字。——【情之一字,非世间唯一解。】衣轻飏哂谑。他曾劝十七「道士修道就好了,干嘛要谈感情,傻吗不是」。他也曾由衷觉得,情啊爱啊的,他是不懂。为情啊爱啊的舍弃自我,做一些本不想做的事,更觉得大可不必。但现在才明白,他不想做的事太多。仅此一件,是他最想做。立夏那夜,天边响起惊雷,他从梦中惊醒,坐在床头,怅然若失,觉得自己起来是要做什么的,但又想不起到底是要做什么。这时,窗户忽然敲了三响。衣轻飏想起什么,豁然起身去开。迎头是斜飞进的大雨,视线撞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大师兄就立在窗前,身披蓑衣,头系斗笠,手还停留为敲击状,目光撞上他时略显意外。似乎没想到本该睡熟的他起得这么快。衣轻飏盯着他,大师兄的身影替他挡去大半雨水,却还是有些斜飞的雨点打湿鬓发。渐渐,他们都一样狼狈。云倏开口:“做噩梦了?”衣轻飏摇头。“打雷声太大了?”衣轻飏摇头。“那是冷醒了?”云倏想摸他额头,但想到手上全是湿的,不由顿住。衣轻飏握住他掌心,贴于自己脸颊,“所以大师兄来找我,是为了问我这些?”衣轻飏仰起脸,天边又闪起惊雷,白光掠过他面容,云倏看见他线条姣好的唇微弯:“或者说,大师兄只是单纯想看我一眼?”说着,不等云倏出声,他下颌亲昵蹭他掌心:“我发现我也是想见大师兄了,才会突然醒来。大师兄陪陪我,好吗?”云倏眼神柔和下来:“怎么陪?”衣轻飏笑眼沁出同样的温柔,“盖被子,睡觉。我很好哄的,大师兄,你要知足呀。”云倏阖眼,低头前额轻抵他的,喟叹:“我已十分知足。”第二日,衣轻飏提笔,洋洋洒洒,也回冤兄一封信。既然情之一字,非世间唯一解。——【那便让它,做我最优解。】——立春那场大雨后,流时便不知所踪。笑尘子派了人去寻,也嘱托外出历练的弟子们注意流时踪迹,可仍迟迟未得回音。衣轻飏难得积极,领了出师以来第一次任务,和步九八下山去北边除魔历练。这任务只要求两人,因此难度不大,除了魔后,眼看着把九八送回了清都山地界,衣轻飏便无情无义甩掉他,自个儿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