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轻飏摊出一只手,得寸进尺的:“好处呢?”“小的献上新鲜冰镇西瓜一半。”步九八把西瓜放上。“上道。”衣轻飏拿到嘴边,笑容忽地戛然而止。一半新鲜冰镇的……西瓜皮。步九八哈哈哈大笑,一边觉得自己聪明极了,一边扇风。乐极生悲便是这么来的。蒲扇上的西瓜籽扑了他一脸,步九八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衣轻飏憋到肚子疼,拍拍他肩。故作悠悠一叹:“该呀。”——这些天,邪修们身上的变化,已在玄门中传开。甚至六大派掌门又在玄天观开了次大会,说是探讨一下这些邪魔外道突然团结,是否有所预谋,又是否与异数有关。清都山掌门缺席本次大会。并请假称,回去收水稻。其余掌门无不腹诽,这时节,收早稻是不是都早了一点?事实是,这位大师兄回去的第一天,便用自己人工制冷的剑气给自家小师弟做了一碗冰酪。哦不,是足足一摞碗。某位小师弟平时恨不得长在凉地板上,这会儿倒不嫌热了,紧挨着自家大师兄坐着,肩贴肩,手贴手的,看大师兄低眉专注地刨冰。主要大师兄身上是凉凉的,像行走的人形冰块。做完这一摞,云倏扭扭手腕,在阿一「再来一碗」的期盼眼神下冷脸拒绝:“勿贪凉,肚子会疼。”衣轻飏摸摸撑得圆滚滚的肚皮,眼神不自觉挪,挪着挪着,落到大师兄腹部。大师兄挑眉:“怎么?”“大师兄这儿也是凉凉的么?”衣轻飏伸出爪子去。他淡道:“别闹我。”却没有任何阻拦。这身衣裳也是二师姐做的,和衣轻飏今日身上那件同样的浅竹色。隔着一层薄薄布料,触到不甚明显的凉意,衣轻飏指尖一颤,心上像凉风拂过水面,泛起蜻蜓点水的痒。流氓耍一半,自己便惊弓之鸟收回。衣轻飏仰起下颌,看向大师兄,而大师兄也正低眉垂目注视他,眼睛青烟石一样,浅色晕染在浓墨里。对视片刻。衣轻飏撑起手,气息贴近。他连呼吸都好似泛着凉意,拂于鼻尖,清凉安逸。贴得极尽时,大师兄垂着眼睫专注看他,微翘的薄唇中那点尖,也好似羽毛一样挠他心上,无声引诱一般。衣轻飏掐了大腿一把,唇弯起,堪堪侧头错开。“勿贪凉,勿贪凉。”他笑着找借口,也告诫自己。转开的下颌忽然被捏住。衣轻飏被动回头,尚未反应过来,凉凉的双唇贴近,那点无声引诱的尖被舍身送入时,他含着尖,心脏麻了一半,另一半则是无声炸开。……救命。许久,大师兄退开,额头轻抵着他。衣轻飏看他喉结轻轻滚动。听他低低说,哄慰一般:“贪一点,没关系。”——本来就热,这一天下来,衣轻飏脑子都是晕的。具体表现为,他坐在桌边,狂扇扇子。而步九八坐他一旁,喟叹一声:“好凉快。”他看向衣轻飏,又纳闷:“这么热啊九九?”叶聆风道:“心静自然凉,九九。”随口一句,衣轻飏狂扇扇子的手却停住。他羞愧,尴尬,自我反省。因为这话点他心坎上了。夜里蝉鸣聒噪,衣轻飏披件薄衫躺凉席上,洗过澡后浑身清凉干爽,一面扇风一面睁眼紧盯天花板。侧脸线条溶进月色里,蒙上淡淡浅光,美到不太真实。门极轻微地推开。衣轻飏却蓦然坐起身。“还没睡?”月光照不进的门口,那道高大剪影一会儿晃动一下,像在解外衫,换凉屐。“早点睡。”大师兄走过来想摸他脑袋一下,却被突然不知发什么脾气的小孩给躲开。他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衣轻飏道:“您不是说过,我会后悔吗?”云倏停留半空的手微不可察一颤。“你……”他收手垂到身侧,脊背线条绷得很僵。月光几乎成了刀,削掉他本来宽阔的肩、柔软下来的线条。你……现在就后悔了吗?少年人语调没他那么艰涩老成,句句珠玉一般,干脆地落在他面前。“那大师兄会不会后悔,曾与我逾越师兄弟界限?还是说,庆幸曾与我及时行乐?”那一瞬,身体里某种东西被刺痛。云倏神色恍然,他感觉站着的自己正被榻上仰起脸的少年一点点剖开,而少年明知会如此,却冷冷眼看他强撑。好像前些日子曾说「会克服万难和你终成眷属」的,是另一个人。即便云倏自己对这话也只是一笑了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