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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似乎从无拘束的道长,施舍好意时便是铺天盖地而来,抽身而去时便成了萍水相逢似的客人,却还能什么都意识不到一样,一如幼时那般,揉揉已与他同样高的青年发丝,认真回答:“不负自己,不负本心。”青年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明白了。”隔日,他便将那折子递了上去。谁也没想到,史书上被称为兰台谏沈案的千古冤案,便由那一道折子开始。兰台,指御史台。沈,指沈贵妃。名为谏沈,实为谏帝。年轻的云御史在奏章中说道:“愿陛下断以大义,稍割爱情,贵妃之患不在贵妃,而在外戚。外戚之患,不在京师,而在边夷。边夷之患,不在万民,而在陛下!”“我朝承平已久,朝堂自陛下以下,以为逢此盛世,可安享百年。殊不知夷狄在外而窥中原,我煌煌大梁,犹如雕梁之柱,金玉在外,实虫豸蛀木在内,摇摇可坠!”“陛下不承先帝遗志,北复失地,是为不孝。君臣嫌隙,十年废朝,是为不君。滥用外戚,屡坏边事,是为不仁。如此不孝不君不仁之举,效齐二世,千古未闻,可乎?”“臣云一不胜惶惶忧惧之心,叩首再拜。”其实,从后世来看,此番上奏的御史云舟遥,只是十年以来百官对皇帝积怨已久爆发,推出的第一枚棋子而已。但从齐二世到梁二世,那个被群臣针对的皇帝,最终成了针对皇帝的群臣之一。命运无常,由此可见。云舟遥的官僚生涯,在他决定做那枚棋子开始,便已能预料终点。皇帝大怒,锒铛下狱,要其秋后问斩。御史台屡屡上书,老臣撞柱,新官下狱,如此怪象则在那段日子反复发生。抱元子进京时,正遇上满大街游//行,往皇宫大门浩浩荡荡而去的太学生们。深夜时他偷入大牢,见到牢房里瘦了许多的青年。青年见了他居然还有心思笑:“这回只隔了一个多月,便又见到哥哥了。”抱元子屡次想要开口,可那份想要斥责的心,在见到牢狱里美得脆弱的青年时,便因心疼软做了一滩水。于是,他只说:“跟我走。”青年笑着问:“走去哪呢?”道士深深盯着他,一字一顿:“回云门湖,回天水庄,回家。”“哥哥还要我?”“我从来没有不要过你。”“那哥哥为何许久不来见我一次?”“……”那人沉默片刻,又开始熟练地转移话题,专注地说,“阿一,我只想你做个普通人。”“哥哥一直想我像普通人那样长命百岁,我懂得。”青年毫无体面地坐在脏兮兮的稻草堆里,淡然无比,“可哥哥又想我不负自己,不负本心。哥哥不觉得,太贪得无厌了些吗?”抱元子在他面前蹲下,一如幼时,平视着他。“所以,你来负责不负本心,我来负责保你长命百岁。”青年一怔,默了默,眼睛在幽暗中璨如星辰:“所以,哥哥要我现在逃走?”“是。”他沉沉注视着他,如此明确地说出自己的诉求。“那我不是负了本心?”青年过了半晌,漫不经心地笑起,同样正视着对方的眼睛,“所以,哥哥还是太贪得无厌。”道士面无表情,任他笑完,伸手牢牢攥住他手臂,用力到青年有些发疼。青年贴近道士耳侧,语气轻得像一团捉摸不透的夜雾,“哥哥看我活不长了,也许我贪得无厌一回,可好?”温热的呼吸撩过道士耳朵,他有些闪避地侧过头,目光露出微微的不解。但很快,他便愣在原地,连茫然都忘记了。——一记故意亲得响亮的吻,雷声大雨点小地,落在他脸侧。落下后,又飞快地退去。青年便这么直白地看着,看着道长的眼睛微微睁大,单薄的眼睑轻轻颤了那么一下,垂下复又掀起,故作镇静,却仍掩饰不了眼底的惊疑不定。眼睑屡次反复地掀起闭上,才道:“你……还是对我……”青年觉得这话有待琢磨:“还是?哥哥早知道我的心思?”道士忽然便站了起来,将话撂在原地便走。“你死不了。我说的。”话说得很凉,脸也摆得很冷,青年却从那道背影上读出了落荒而逃的味道。待人彻底消失后,他脸上得意悠然的神色便荡然无存,甚至显得呆呆的,像个傻子。他默默地摸向自己的嘴唇,后知后觉地,有些懊恼。亲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感受是何滋味,实在是亏。哥哥最后撂下的话他没来得及细想。几日不到,太学生们的集体抗议还没得出什么成效,他在狱中便听说皇帝从玄天观以外的世外修士中,破格任命了一位新国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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