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之屿规矩地坐在沙发的一角,从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里取出画具,嘴上清点念叨着画具的数量,眼珠则跟着乔述珩的影子晃。宋中沛那通电话来得很巧,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拨打,非常有眼力见的订了个高档小套房,又有分秒不差地将两个人接到下榻的酒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安排缜密,连给蒋之屿继续向乔述珩表白心意的时间也没有。蒋之屿到了房间,发现酒店主卧床上还撒着堆花瓣,他扶了扶额,叫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情的乔述珩先出去转转,自己来收拾干净,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无人打扰了,距离也近了,蒋之屿却觉得心口无端燥热,连喝了好几瓶小冰箱里的依云水,蒋之屿才确定自己不是真的口渴。蒋之屿偷摸觑了觑乔述珩,乔述珩相比自己要自然得多,还能在房间里自在走动,想来是高级套房住得多了,陪床的人也见得多,现今的反应都是淡淡的。蒋之屿垂下眼,将平时用来记录的笔记本往沙发靠枕底下缩,有裁剪过的纸张露出边角,蒋之屿趁着乔述珩转身的功夫赶忙将它捻好。笔记本里边全是乔述珩这些年的新闻,从离开到回归再到现在的都有,如果忽略掉笔记本第一页歪斜得像狗爬的名字,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记录这些内容的不是私生就是梦女。不光是事业上的成就,就连花边新闻也一个不落。蒋之屿藏好笔记本后松了口气。他从来不想让乔述珩知道自己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他躲在阴影窥光便好,看到乔述珩荣誉加身他便为他高兴,他眼下的目标就是为乔述珩画出最好的画,至于其他的,蒋之屿摸了摸笔记本早已开裂的封皮。走一步算一步吧。快把客厅的构造摸了个干净的乔述珩终于停下脚步。他倒对探究这房子的装置没什么兴趣,宋中沛给乔述珩预定最好的房间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在此之外勉强值得一提的则是他还有些眼力见,将两人安排在同一间套房。不过或许还能做得更好。乔述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房间没开窗,不至于热,但乔述珩此刻面庞上方也有些泛红,于是他抬手扇了扇,眼珠一转又将浴袍的衣领敞得更大。蒋之屿没有反应。乔述珩有些着凉。他左手点了支烟,捡了本蒋之屿的随画集翻了几页,注意力又越过各类山山水水、城市灯火的写生,最终停在被喝得干净的几个依云水空瓶。乔述珩舌尖抵住上颚。“这水是要钱的。”乔述珩指着空瓶道。“不是包在房费里吗。”蒋之屿早不是当年穷困没见识的青年,偏头看了看乔述珩,倾身继续整理。乔述珩蹙眉:“可这是我开的房。”言下之意是蒋之屿动了他的东西呗。蒋之屿懂了乔述珩的意思,下意识往兜里掏钱包,才想起现在回了国,线上支付更方便。蒋之屿老实地拿起放在茶几的手机,一边打开支付页面一边暗自腹语。钱赚得越多越抠。马克思说资本家说得很对。当被狗咬了吧。“多少钱?”蒋之屿问。“打个折吧。”“原价的三倍好了。”两个人同时开口,蒋之屿听见乔述珩提出要三倍价格,手上的手机都险些没拿稳。蒋之屿攥手:“哪有你这么算的?”“这是欺诈!”本来就经济紧张,蒋之屿都要从沙发上跳起了。乔述珩见蒋之屿反应强烈,抿着唇侧过身,吞云吐雾道:“精神损失费也在里边。”乔述珩又指了指冰箱,“作为你的老板,我很难过员工只顾着自己饮水。”乔述珩眼珠转动,故作叹气,“毕竟到时要是我半夜口渴了,就只能任嘴干着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拿别人的钱享自己的福……”乔述珩抖落燃着红色的灰,盯着不知所措的蒋之屿。“可……不是还有两瓶吗……”蒋之屿儒喏道。“但你拿我的水是事实啊。”乔述珩精准捕捉到蒋之屿面上的无措,心里有了趣,他一手支着自己的身体,侧过身,影子覆盖在蒋之屿上方。“总得给个赔偿吧。”乔述珩浅笑,眼睫滑过蒋之屿发际。“那……让我再想想吧。”让他再想想办法。乔述珩又一次听到蒋之屿这样说话。两个人挨得极近,乔述珩都能闻到蒋之屿刚才整理完画具后身上的颜料味,混在淡淡的皂角芳香里,乔述珩一时恍惚。很多年前也是如此,蒋之屿生来少汗毛,也不怎么出汗,他的身上通常只有两种味道,一个是长期浸染在画室的颜料味,另一个则是皂角的清香。乔述珩很喜欢这样的蒋之屿。非常纯粹,非常、诱人。还是和从前一样。乔述珩眼睛动了动,漆黑的瞳孔在暖黄灯光下闪动盈盈。指尖夹着的烟还在燃着,白色的丝线向上延伸,浮到二人跟前。“借张嘴。”乔述珩垂下烟,凑到蒋之屿的嘴角。蒋之屿发干的嘴皮得到浸润,牙端被撬开,有薄荷味的气体侵入咽喉,直直冲神经中枢荡开。蒋之屿被突如其来的白烟呛到,却又没有立刻缩身,只是平白等了好几秒才偏过头。“……二手烟有害健康。”“吸口二手烟,抵你喝水的债。”乔述珩指尖划过蒋之屿的唇部,“你应该清楚这笔买卖有多划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