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浑身一哆嗦,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了。萧铎坐于主座,对左右言道:“此战并不难打,只要将契丹主力引入山谷之中,命士兵伐木为栅,沿途丢弃,打乱它们骑兵的攻势即可。一旦骑兵丧失了作用,契丹便如被拔了牙的虎,任我们痛打。”魏绪拜道:“军使,属下愿为前锋,引契丹主力进入到山谷之中!”“不急。我们还需要等个良机。”萧铎抬手道,“将士们刚进入北境,又遭受连日暴雨,恐怕会水土不服。你吩咐军医,将带来的龙须草捣烂加入每日的米粥之中。”“是!”魏绪刚要出去,一个士兵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军……!”他刚喊了个头,萧铎便抢先道:“商议半日,你们也都累了,先各自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议。”“是。”众将领离帐而去,只余魏绪和章德威两名亲信还在帐中。萧铎起身问道:“发生何事,如此慌张?”“军使,不好了。小的刚才奉军医之命去拿龙须草,可是打开麻袋才发现,里头的草药全都霉变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士兵将手里抓着的龙须草呈给萧铎。帐中的三人都变了脸色,萧铎一把拿过龙须草查看,只见草叶枯萎,上面还有白色的绒毛状物体。魏绪急得抓耳挠腮,章德威面容沉重,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萧铎闭了闭眼睛,原来李籍挖的坑在此处等着他呢。他双手握拳,沉稳地对士兵道:“封锁消息,不许走漏风声。你先下去。”“是。”士兵唯唯诺诺地退出帐去。萧铎走到案后,奋笔疾书:“快马回邺都传信,命李延思即刻想办法,再运送龙须草过来。”章德威沉重道:“军使,信传回邺都需要时间,而且,临走之时,文博已经说过,这些龙须草是邺都能拿出来的全部了!”“那也要想办法!”萧铎吼道。他无力地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住额头,“你们也都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魏绪和章德威互看了一眼,告退出去。萧铎心烦意乱,闻到手腕上淡淡的草木香气,睁眼盯着那忘忧草结,慢慢平静下来。不行,这个时候,他绝不能乱,一定要稳住心神。会有办法的,他一定能想出办法的!邺都没有龙须草,那么便向其它地方求援……虽然龙须草盛产于西南,但是北方也有其它地方种植。他猛地站起来,走向舆图。“军使,有人求见。”士兵在帐外说道。“不见!吩咐下去,我要想事情,谁都不见!”萧铎头也不回地应道,继续盯着舆图。太原是刘旻的地盘,向他求援显然不行,往东……是杨守贞的地盘,然而青州……!忽然,他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还未及回头,便被人猛地抱住了腰。有柔软的身段紧贴于他的后背,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来:“茂先,我奉父亲之命,为你送龙须草来了。”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想说的是孟灵均,咳咳。第41章 你来我往这燕语莺声, 清轻柔美, 好像江南的春花细柳, 美人如玉。萧铎身子一震,拉开腰上的手转过身,看到周嘉敏穿着男装, 含笑站在那里。那细软的布料几乎包裹不住婀娜的身段,外面还下着雨, 她身上竟然半点没有湿。他曾派人走过大江南北, 寻遍大汉的每一个角落, 只为了能将她找到。可她就像在与他玩捉迷藏,每每有了消息,扑过去就是一场空。他越来越忙,逐渐放弃了这样追逐的游戏。她却更频繁地传来消息,好像故意要吸引他的注意。如今,她终于不是等着他去找, 而是主动来找他了。萧铎看着她。眉眼依稀还是那样的眉眼, 这是他追求过的至高至洁的月光, 曾经可望而不可即。只不过她离开时那决绝高傲的神情, 换成了现在百转千回的温柔。眼睛里也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他们之间空白了几年,她也不再拥有少女般的天真无邪。眼前的这个女人带着成熟的韵味, 甚至有几分陌生。他对她是花过心思的。在他还很不起眼的时候,曾经奢望过能陪她度过一生的光阴。当时她若肯回眸,或者对他点一点头,他会为她奉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她没有, 一次都没有。那摔在地上被他一片片捡起来的残破玉蝉,就像被她亲手撕裂的美梦。他的梦早就已经醒了。而她,也只是当时明月了。“敏敏。”萧铎松开她的手臂,与她保持了客气的距离。周嘉敏不以为意,双手背在身后,笑道:“怎么,你听到龙须草不高兴吗?刚刚我从外面进来,听魏绪跟章德威说,我送来的龙须草可是及时雨呢。”萧铎走到案后坐下,公事公办地问她:“岳父怎么会突然想到送龙须草给我?”“哦。”周嘉敏仰头想了想,“好像是邺都那边来了信,跟父亲说你军中急需龙须草。父亲需要个稳妥的人押送,我刚好回到家中,便自告奋勇来了。怎么,你看到我不高兴吗?”萧铎还在琢磨是邺都的谁提前给周宗彦写了信,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并没有注意周嘉敏说话的内容。忽然,他的手腕被抬起来,周嘉敏盯着他碗上的草结,奇怪地问道:“茂先,你几时也爱戴这样的东西了?这好像是驱魔僻邪用的草绳之类的吧?你从前可不大信这些的。”萧铎将袖子拉下来,遮住手腕,轻轻挣开了周嘉敏的手:“这是别人送的。”“什么人送的,值得你天天戴在手上……”周嘉敏仍旧笑着,带着几分了然,“哦,我知道了。是你那位异常宠爱的新夫人,是么?我走到哪,都能听到关于你们的传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带着最纯澈的笑容,心中却像是被揉碎了一样。她回来了,她主动来为他送药草,可他看到她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冷淡疏离,连久别重逢的喜悦都没有。他的确是不一样了,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自有气度威势,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记得当初走的时候,他还只是萧铎,并不是现在的天雄军指挥使,更没有以功迁为邺都留守。现在,连她也要仰望他了。可凭什么陪他度过那些寂寂无名岁月的是她,却由那个女人来享受现在这些本该属于她的尊荣?她和这个男人之间,有十多年的情分,更有救命之恩,岂是那个女人能够轻易夺走的?不可饶恕。萧铎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你送龙须草来,我很感激。想必你长途跋涉,也很累了吧?我让人为你安排住处,你先去休息。”话毕,他便要张口叫人,周嘉敏却忽然俯下身,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茂先,你看着我。”萧铎无奈地看着她。眉黛青山,双瞳剪水,很美的一个人。她忽然靠上去,拥抱萧铎,拍了拍他的后背。在萧铎反应过来之前,便松开手站好:“我只是想说,好久不见。还有,我回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