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本来看到燕子掉下去了,正得意,忽然间,燕子又比她的蝴蝶飞得更高。她惊讶之余,回头一看:王阙在放风筝,兰君推着他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后退,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她忍不住对身边的寒露说:“寒露姐姐,爷好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寒露轻笑道:“是啊。可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爷偏心,帮着十一作弊,看你到时候怎么赢。”“输就输吧。”小雪望着天空,咧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立夏和沈朝歌经过这一片绿地的时候,看到这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立夏故意说:“咦?爷竟然也在?”沈朝歌一眼便看见了王阙,落落大方的青衫,灰色的披风,衣服上素得没有一丝花纹,像他低调的为人。可有些人,生来就有化简为繁,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出色得耀眼。她不禁多看了两眼,待看到他身边的少年,脸上顿时不悦起来。王阙在放风筝,少年伸手指着天空,又笑又跳,脸上跟开了花一样。“沈姨娘看到了吗?又是那个木十一。”立夏意味深长地说。沈朝歌对王阙一向敬畏,也深知这位王氏家主虽然面上温和,一般人却不容易接近他。这才多久?木十一居然能离他这样近?想到这里,她问身边的立夏:“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好端端地,忽然放起风筝来了?”立夏耸了耸肩:“先头木十一那小子在爷面前大发脾气,这要是搁在普通下人身上,早就被王叔拉出去教训一顿了。可我们爷不知怎么想的,不但亲自去哄他,还亲手给他做了风筝。木十一平日里就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这下更是恃宠生娇了。”“爷竟然给他做风筝?”沈朝歌的眉头拧起来,“爷明明说过,只给七爷做风筝的呀。”她记得刚进山庄那会儿,七爷就经常拿这件事当做骄傲炫耀的资本。“可不是嘛。”立夏重重地叹了口气。沈朝歌的手在袖子里握紧,面上却隐而不发。看来这个木十一,是要给点颜色了。这时,草地那边传来动人悦耳的歌声,原来是小雪输了,正在唱歌:“十三与君初相识,王侯宅里弄丝竹。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再见君时妾十五,且为君作霓裳舞。可叹年华如朝露,何时衔泥巢君屋?”歌声清丽婉转,犹如林间流泻下的月光,山石上淙淙流过的清泉。兰君坐在王阙身边的草地上,看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小雪,羡慕地说:“小雪的歌声果然好听啊。”王阙低头看她,笑道:“天生我才必有用,不用羡慕别人的长处,你也有你的优点。”兰君嘀咕道:“我有优点,但我最大的缺点是不漂亮,站在小雪她们中间,就像异类。”王阙摇了摇头,目光从容坚定:“在我眼里,看到的是谷雨的温婉,立夏的直率,寒露的体贴,小雪的活泼。她们的长相如何,我又几时真的在意过?”“那我呢?爷看见什么?”兰君伸手指着自己,期待地望着他。白云悠悠,清风拂过男子如玉的面庞,化作他唇边一抹促狭笑意:“你啊?无法无天,天下第一。”“哼!”兰君双手抱在胸前,别过头,嘴巴却几乎要咧到了耳后。这时王忠跑来,附在王阙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王阙说:“知道了。”☆、神医李药几天之后,王阙,王殊,沈朝歌,连同老夫人身边的孙妈妈,齐齐到门口迎接什么人。兰君看了看众人郑重的脸色,翘首以盼。过了一会儿,“笃笃”的声音从路的尽头传来,紧接着一头灰色的小毛驴出现在众人眼前。毛驴背上驮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像一个巨大的布袋。众人面面相觑,只王阙朗声说道:“师公一路上辛苦了。”那黑色的布袋动了动,竟坐了起来,原来是一个人。那人有一张消瘦的脸,乌黑的眼珠凌厉得吓人。他利索地跳下毛驴,负手往山庄门前走来。他的身量并不高,大概跟兰君差不多。“我翻阅了几本医术,研究了个新方法。今年是最后一年,要不要再试试?”他停在王阙的面前,径直问道。王阙只拜了拜,没有说话。黑衣人摇了摇头,信步走入山庄,谁也没有理。众人尾随其后,兰君把小雪拉到一边,好奇地问道:“这是谁啊?”小雪神秘地说:“神医李药的大名,听过没有?” 李药!那个在益州一带极为有名的神医圣手,号称能够活死人的李药?兰君激动地握了握拳,这要是被秦伯那老儿知道她见着了真人,还指不定惊成什么模样呢!“他刚才对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兰君没忘记正事儿。小雪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李神医是来给爷治腿的。”“你是说,爷的腿可以治!”兰君又惊又喜。“也不能这样说。李神医是老夫人的师傅,跟老夫人家里颇有些渊源。老夫人为了爷的腿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用了多少的方法,把爷都折腾得不成人样了,可还是都失败了。直到三年前,神医过府来给爷诊治,也说没什么希望。若非要治,他也可以试试,但治疗的过程非常痛苦,爷就没同意。”“可,可那是李药啊,万一能治得好呢?”小雪叹了口气:“老夫人从前请来的名医里头,有本事的也不少,可除了叫爷遭罪,什么也没改变。李神医曾说过根据骨头和肌肉的机能推断,三年之内是治疗的最佳期限。错过了,纵然是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了。”午后下了一场雨,兰君站在流云居书房的门外,看门内那素白的身影。她认为,无论如何还是要让李药试试。虽然过程可能会相当痛苦,最后的结果可能还是让人失望。但谢金泠说过,人生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放弃希望,那样才能有劲地活着。可她是个外人,遭罪的也不是她,她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谷雨从书房出来,看见兰君在发呆,冷不防问道:“爷要的茶备好了吗?”“没,还没,我这就去。”兰君转身离开,在水房泡好茶端来。书房里很安静,那个独自坐在窗前的人,背影孤寂。日光仿佛把他勾勒成一个虚幻的剪影,飘渺地不似在人间。“爷……茶来了。”兰君轻轻叫了一声。“放在桌子上吧。”王阙没回头,一个人望着窗外的湖水,好像有什么心事。兰君看到谷雨和立夏都不在,壮着胆子上前道:“我想讲一个故事给爷听,不知爷有没有时间?”王阙侧头看着她,点头道:“你说。”“我小时候去寺里,一个高僧问我:如果,你为了一个人很努力地走一条路,但途中你被告知,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尽头等你,那你还会不会继续走?”王阙漆黑的瞳仁映着太阳璀璨的光泽,好看得不可思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