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样的容貌只要稍加易容,说她就是我,也决不会有人质疑。康王:“这位,正是近两年来上朝替太子辅助监国的‘襄仪公主’。”此言一出,满朝震惊!我转头看向太子,尽管他想强烈掩饰自己的惊异之意,但……我叹了叹,看来我这弟弟还是心慈手软在我归来时没忍灭下这个口啊。那“公主”缓缓抬眼,却不看太子,而是转头朝往第三排宋郎生的位置,指着他道:“是他,是驸马见民女生的与公主殿下极为相似,以民女家人性命为胁,让民女冒出公主殿下,欺瞒太子、欺瞒皇后,欺瞒满朝百官。”她垂泪俯身,“民女,民女后来实在是担惊受怕想要反悔,可、可驸马爷便说即使没我,他还能找第二个第三个‘公主’,若非……若非是康王救了民女,民女此刻只怕已身处黄泉之下了……”她说的声泪俱下,话里虚虚实实,让人看见了实处,自也把那些虚处给信了去。 加之近两年当我的替身,对公主府种种都如数家珍,连府上马夫的小儿子叫什么名字都能一一道出,朝中大小事务更是不在话下,甚至连上呈的物证都种类齐全,偷偷替换的奏章或是驸马在府中的案卷应有尽有,如此一来,只怕上上下下无人不信了吧。或许,刑部还会顺便把杀害公主的罪给一并让宋郎生揽了去。当然,康王高明之处还不仅限于此,她明明是太子找来的替身,却把所有责任都推向了驸马,可太子偏生还不能指认,若他承认这两年找了个假皇姐瞒天过海只为自己独揽大权,满朝文武谁会再服从于他。所以太子即使再想保住我,也会三缄其口。这一保,恐怕连他自己的储君之位都难以保全了。如说,之前的那些人证物证,所指证的是公主已死,仍不能单刀直入的说明我是冒充的,那么第三次上来的这些人,才是康王真正准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他们每一个人我都认识。是我失忆一整年在陈家村朝夕相处的街坊邻居,有牛头叔、牛头婶、有村长、有狗娃、有池婆婆、有钧爷爷。他们那样胆怯的问我:“和风,你怎么就变成公主了呢?”“和风姐姐!”“你不记得牛头婶了吗?去年咱们还一起织过布呢,你手腕还让狗娃给烫伤了,你不记得了吗?”我垂下眼睑,看着腕上依旧留疤的烫伤,听着那一声声犹如催命符般的关切问候。直至此刻,我总算是明白,聂然前些日子似是而非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有人要置我于死地。为什么他总是让我离开这纷争这纠葛。为什么他总认定我是假公主,我只是替身。因为连他自己都这样认为,并向康王提供了这样的证据。聂然就那样笔直的站着,静静的,望着我,我也在望着他。他根本不是煦方。可他却利用了……已经消失的煦方。我端坐在高处,殿宇百态,一目了然。有贤名却无实权的康王为何如此气焰嚣张,他身后的那根线连向了夏阳侯镇守岭南的十万兵权,而聂然为何要与内阁首辅赵庚年的独女联姻——我转眸看向了永远都在沉默的赵首辅,还有满朝过半的赵党官员。一切真相,皆已明朗。康王再度抬手,一只指着宋郎生,一只指着我,“来人,还不快将这两个欺君弑主逆贼给本王拿下!”殿前的精兵应声而入。我平生从未料过,这货真价实的公主之位,也会有被人指鹿为马的一天。精兵已将宋郎生团团围住,眼见就要冲上前来。康王满眼掩饰不住的亢奋,像极了一个杀红眼的刽子手,事到临头成功在望,岂能不喜不自胜?自上殿以来,我半声未吭,直至此时此刻,我才缓缓松开了一直藏于袖中紧握的拳头,俯视着正要踏步上前将我擒获的几名精兵。可他们几人触上我的眼神,却慌乱了步伐,仅几步之遥,竟不敢再往前逾越一步。我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康王不明所以,“还愣着做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她是冒充的公主!!!”精兵卫将闻言壮着胆子移步上前,我终于缓缓启齿,沉喝一声:“孙轩!”当先而行的士兵见我忽然叫住他,瞠目看着我,似乎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我盯着他道:“元宗十三年,你以武试第一入了三千营主巡哨,短短两年时日便以超群之能进了羽林军,本有大好前程,却因家中老母病危而违反军令,本宫体恤你一片孝心,方才向父皇求情留你在宫中当这个侍卫亲军,怎么,才五年,你便忘了当初效忠的宣誓了么?”“公、公主殿下……”孙轩整个人完全呆住,旋即停戈而跪,叩首之声回响殿宇。其他几位精兵见领头下跪,正不知所措间,我继续道:“梁方,若本宫没有记错,令尊可是前军都督府所辖的胡广都司梁远平?”梁方满脸是不可置信,“家父……家父确实……”我打断他:“元宗十四年梁都司以区区一万兵力击溃南蛮五万寇贼,后他负伤辞世,临终前嘱托当年的中军都督将你带回京师安置为公主府亲兵,彼时你夜夜操练长枪吵得本宫难以入眠,本想赶你走,但看你枪法精准就将你推荐给了太子殿下……梁方啊梁方,你身为太子亲兵不听命于太子,他人发号施令倒踊跃的很,令尊未曾教过你无规矩不成方圆吗?!”“哐当”一声,长刀落地,梁方跪下身伏在地上,“殿下……属下知罪……”“池东!”“邱明飞!”“王之意!”我一个个点着那些殿前侍卫亲军的名字,细数他们从军入伍的点滴历程,看着他们一个个跪下身高呼“公主千岁”,终于温吞的翘起了嘴角。父皇曾教诲过我,宁可不记得那些皇宫贵族的名字,也要记住每一位负责守护你兵士的名字。因为他们所保护的,是你的性命安危。不错,康王这一环扣一环的苦心筹谋委实令人不敢小觑,但,终究是算漏了一件事。我是真正的襄仪公主。那是即便万千铁证如山,也不可磨灭的事实。也正是今日晨时,我问驸马担心与否,他在我耳边所低喃的话——“担心?比阴谋斗诡策,我还从未曾见过……萧其棠会输。”我目光冰冷的扫过殿堂内一干人愕然的眼神、诡异的神情,直落到康王身上,方才停了下来。此时此刻,他的容色已是有了掩不住的惊惶,却仍强自镇定下来:“你……你以为记下了这些亲兵们的卷案名册,就能假扮是襄仪公主了么?”皇叔,你终于把最后一丝黔驴之技也给用完了么?我扬起眉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