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吧。”我抬头看他,视死如归。——哪怕打死了也好,只求千万别把我的脸打成跟你一样。天青看了我一眼,肩膀微微一动。“哎哟!”我想也不想便抱住脑袋跳到三丈外。“……还没动手呢。”天青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无奈,又有些好笑。“嘿嘿,这是预演,预演。”我红着脸打哈哈,磨磨唧唧的蹭回原地,心道生理反应果然难控制。重新屏息静气,我鼓起天大的勇气朝天青抬头,闭眼,咬唇。——早死早超生早死早超生,我在心中默念口诀,盼着天青能速战速决给个痛快。“小豇豆。”哪知天青却偏偏不随我愿,临门一脚的当儿,居然想起审问我起来:“听说你们芳草门很多人都藏了我的画像?”我心中记挂欠他的一拳,忙不迭点头。何止芳草门,估计全天庭不少人都藏着这家伙的画像吧,压在枕头底呀,塞在被褥下呀……听说还有仙子揣在重点部位的,也不怕痒,啧啧。“那,你有没有?”天青这家伙真奇怪,关心我干嘛?“有的,有的。”我继续点头,估计他是想考察自己在文艺女青仙中是否受欢迎吧。“都藏在哪里呢?”天青的音调上扬,这是他本人心情愉悦的表现。“……没有藏。”我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大实话:“我找芳主要了两幅,直接挂在墙上。”“直接挂着?”天青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吃惊。“恩,我需要常常看,收起来的话不方便。”我的回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和真挚。——那些画像我都搁茅厕里挂着呢,半夜里上厕所害怕,有天青的画像可以驱邪嘛。其实看惯了天青,再看那些妖魔鬼怪也没什么可怕了。想到此处,我猛的睁眼打量面前的人,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激的。却见天青正满脸迷茫的看着我,眼神朦胧。“?”我在他面前用手指画出一个可爱的符号。符号本身是不可爱的,可画的人是我豇豆仙,所以它就可爱了。云雾散开,天青的眼神渐渐清明。“……这回就先饶了你。”他笑着在我额头敲了一记,“暂时记在账上,下回一并跟你算。”前半句让我欣喜若狂,后半句让我痛不欲生。“好说,好说。”我悻悻一挥袖子。不知道世上有没有让天青跟我一样失忆的强大法术呢?看来回头得偷偷打听下了。豇豆苗苗(四)天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临时船夫,带着我们渡过怒火滔天的忘川河。从背后望去,只见那船夫黑衣黑裤黑高帽,拖着一条长长的锁链,十分地有朋克范儿。“不会是刚从牢里跑出来的吧……”我忍不住小声嘀咕。丢掉珐琅尚算小事,协助重犯越狱就是弥天大罪了,也不知道天青办事牢靠不,反正我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这是黑无常。”天青低声笑道,“那锁链是他的法器。”“既然同是仙友,为何不转头过来打个招呼?”我瘪嘴表示不信,沿途这船夫一言不发甚为沉默,肯定有什么古怪。“仙子多虑了。”船夫听见我们的对话,终于出声,艰涩暗哑犹如锈迹斑斑的铜器:“只因我相貌丑陋,怕仙子看了受惊,所以才没有主动招呼。”“你竟把我看成那以貌识人的庸俗之辈!”我色厉内荏的呵斥他:“无论美丑,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态度!”“……黑兄你就转过身来吧,不然这小豇豆不会安心。”天青的声音似乎在强忍笑意。于是黑无常无奈脱掉高帽,转头朝我微微一躬身:“豇豆仙子,久闻大名了。”待他抬起头来时,刚好一阵清风吹过,将他那原本遮住面颊的中分长发吹起。“啊!”我禁不住叫出声来。——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对不起,吓到仙姑了。”黑无常脸色一暗,迅速将帽子扣回脑袋上。“不!”我大叫一声站起,紧紧握住黑无常的手腕。“仙君哥哥,我、我没有被吓到!”由于太过激动,我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长的这样好看!”“……没想到仙姑居然被我的容貌吓傻了。”黑无常一愣,随即苦笑,似自嘲,也似内疚。“我没有……”我正想着急辩解,忽然想起那个天庭最大的秘密。于是收口,掉头,惴惴不安看向身旁——天青正静静望着我俩,神色难以琢磨。“咳咳,总之呢,仙君是很好看的……”我松开黑无常的手,假装镇定的坐回板凳上,“仙君不必妄自菲薄。”“仙子真是好心人。”黑无常只当我是安慰他,惨白了脸,转过身继续划船。我顿觉心中难受异常——如斯绝色啊,为毛要一直遮着脸呢?回头偷偷瞅一眼天青,他又恢复了万年不变的面瘫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渡过了忘川,黑无常带着我们来到阎王殿。估计是听见天青来的消息,但凡能想到的妖怪全都出来溜达了,一路上到处鬼哭狼嚎,更有人不畏艰险不畏阻塞三番四次重复路过,然后就扭着脖子使劲朝我们这边看,扭啊扭也不怕扭脱臼。“仙子可有受惊?”当我跟一只三眼犀牛怪对看的津津有味两两相忘的时候,黑无常终于忍不住了。“没有没有。”我嘻嘻的笑,指着那犀牛怪头顶的眼睛,“仙君哥哥,这该不会是二郎神的亲戚吧!”耳畔立刻响起天青略显做作的咳嗽声。黑无常惨白的面皮有些泛红,吞吞吐吐道:“仙子又拿二郎星君开玩笑呢……”罢了罢了,这群活在谎言里的人是不会理解的。我是真心觉得冥界的仙人比天界的好看,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不过那时大家都不相信,还指责我总爱说反话以标榜自己与众不同。唉,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天才总是寂寞的。黑无常跟我们打了声招呼,说是去跟阎王通报,牛头马面遣散那些看热闹的妖怪,大殿前终于只剩我跟天青二人。“敢问豇豆仙子,觉得你家芳主长相如何?”天青机械的声音冷不丁蹿出,一旦他改口叫我“仙子”,那就证明他在生气了。“当然很美很美。”我脱口而出。——这是什么怪问题,芳主不美的话,那吕洞宾怎么会纠缠她几千年?“仙子以为,广寒宫里的嫦娥长的又如何?”天青又冷声问。“公认的天界四大花旦之一,艳丽妩媚不可方物。”我答的毫不迟疑,本座向来对嫦娥的美貌心悦诚服,那可是让天蓬元帅落马的大人物。“那仙子觉得你自己呢?”天青竟然穷追不舍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