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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孤宫之巅,山寒殿上。”那人见她如惊弓之鸟瑟缩发抖,原先的关切之色悄然隐去。——为何她会用如此防备的态度对待自己?为何她的语气不是感激,而更像是质疑?这些问题如鲠在喉,让他心中渐渐不悦起来。“贺青芦!你这骗子!你明明就是孤宫的人!”庞弯终于明白自己还在敌人的地盘上,顿时红着脸大叫。贺青芦见她失控的模样,心中好受了些,眉毛一挑驳斥道:“我如何骗你了?我确实不是孤宫宫主,这不代表我与孤宫没有关系。”“……你到底是谁?”庞弯瞪大一双惊惶的眼睛——假如不是孤宫的重要人物,他又怎能住进这精兵把守无人能达的山寒殿?贺青芦并未急着答话,只是哼了一声,端起一碗药递到她面前。“吃了就告诉你。”他垂下长而密的睫毛。各位读者,不好意思,什么亲手喂药嘴对嘴灌汤之类的玛丽苏幻想,这里暂时是不会有的。我们只能看见贺公子正儿八经拿起枕头塞在庞弯的脖子下,又抽出一根麦秆插进药碗,将剪开的顶端凑到了庞弯嘴边上。“吸。”言简意赅的命令。庞弯乖乖吸了一口,只觉得浓重的苦腥之气瞬间溢满整个口腔,一时忍不住要将药汁吐出。幸亏贺青芦眼明手快扣住她的下巴一抬一堵,那口药才被生生被灌了下去。“……这么苦,还不如死了算了。”庞弯委屈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不怕伤不怕死,偏偏怕苦怕得要命,玛丽苏的女贵族都是被蜜罐子泡大的,生平连苦瓜都不沾,更何况喝中药?贺青芦见她神情凄楚,本来一腔作弄的心思也就淡了几分。“你不管那关在牢里的人了?”他板起脸责难,面无表情。庞弯这才想起南夷还在对方手里,赶紧扯住他袖子:“我师哥在哪里?不许你们伤害他!”贺青芦瞟她一眼,语气淡漠不屑:“一个瘫痪在床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说不许?”庞弯噎住,大眼中迅速腾起薄薄的水汽。然后她眨巴两下睫毛,下一瞬间便端起药碗喝了个干干净净。贺青芦见她明明脸都苦得皱成了一团,却咬牙不吭气,心中半点报复得逞的快感也没得到,意兴阑珊之下摸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糖块,默不作声递过去。庞弯望着嘴边莹白的糖块半响,忽的张嘴狠狠一咬,顺便啃了那手指一口。“你属狗的?!”贺青芦勃然大怒,触电般飞快抽回了手。庞弯没说话,只是使劲嚼着糖块,腮帮子高高鼓起。“胆子不小,敢对我再三动手!”贺青芦冷笑一声捏住她下巴,看样子打算将那救命的糖块挤出来。一滴滚烫的水珠落在他手指上。贺青芦一怔,抬眼只见庞弯正恨恨盯着他,满是雾气的杏眸眨也不眨,两条晶莹的泪河沿着白玉面颊滑下。她是这样倔强,如受伤的幼兽,眼白充血发丝凌乱,紧抿的嘴唇微微发抖。怒气忽然烟消云散,心头腾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纷杂思绪。“……懒得理你!”贺青芦极其烦躁的甩开手,挥掉帷幔大步流星离去。他走得快且急,全然没注意药碗被自己的袖子打翻在地,碎成了好几瓣。庞弯目送走他那头也不回的背影,这才举起手背擦起眼泪。——不气,不生气,千万不能跟这个王子病重度患者置气。她在心里叨咕着,同时努力咬碎口中糖块,咕嘟吞下腹中去。***********再次睁眼已经是万籁俱寂的深夜,透过床幔朝外看去,只见一轮巨大饱满的圆月挂在窗边,透着一种静谧而诡异的美。庞弯怔怔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有什么地方不对——她刚来这里时,天上出现的是新月!“来人!来人!”她惊慌失措大喊起来,不知自己究竟昏迷多少天了?“都睡了,喊什么喊?”略显沙哑的斥责声响起,透着一股浓浓的不耐烦。庞弯循声望去,却见一道颀长的黑影坐在书案边,有人正望着窗外明月沉思,如墨长发垂落在肩头,掩住了大半边脸,教人看不透他此时的神情来。“不是说懒得理我嘛……”庞弯小声嘟囔一句。贺青芦凌眉抿唇,一本正经反驳:“你不是也说过再也不麻烦我?”庞弯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没好气哼一句:“房间这么骚包,下次求我我也不来。”贺青芦对她的抨击不置可否,只是忽然起身,朝她大步靠近。修长的身影遮住了西斜的冷光,眼看泰山即将压顶,庞弯咽了口唾沫:“你想干嘛?”她朝他呲牙,企图虚张声势。贺青芦立在床边看了她片刻,眼中有一撮小火苗在幽幽燃烧。“你胸口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静默开口,声音比月光还凉,脸色近乎透明。下午出门时遇见大夫,他一时兴起便问了句病人为何会昏迷如此久。却听那大夫恭谨答道:“姑娘的伤本是无大碍的,只是三月前她心脉遭人重创,内力全无,现下又伤了几大关节,雪上加霜,只要日后放弃习武,自然就能慢慢恢复了。”轰!晴天里忽然爆开一个霹雳。——心脉重创?内力全无?雪上加霜?放弃习武?——原来她来这里之前受过伤?原来她与梅崖香对峙全凭一副血肉之躯?——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为什么不当自己的性命是回事?——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瞳孔中的火苗渐渐焚烧到了边缘。“……是,是被一个奸人所害。”庞弯被浑身滋滋往外冒阴气的贺青芦吓到了,一时结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公子,眼睛跟泼了墨的冰珠子似的,透着一股子能把人吸进去的寒意。奇怪,这人不是向来秉承和风霁月的高贵做派吗?“你因为这个伤把内力丢了?”贺青芦眉头紧拧,“究竟是什么伤?给我看看!”话音未落便伸手去扯她衣襟,大有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势头。“你干嘛呀?!”庞弯花容失色拼命拍打贺青芦的手,可如今她只剩半身力气,哪里拗得过压根就没想过避讳的男子?只听刺啦两声布响,莹白的胸脯露了出来,狰狞的伤口也露了出来。庞弯绝望至极,听天由命闭上眼睛。眼前一阵刺目腥红,贺青芦修长的双手开始颤抖,他顿了顿,重新将被子盖了上去。“对不起。”隔了好半晌,他坐在床边说道,声音轻若鸿毛。庞弯只当他是在为自己的孟浪道歉,有气无力挥了挥手:“算了,看了就看了,我不会要公子负责的,我有自知之明,半身不遂又是个瘫痪的废物,怎能入得了公子法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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