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金丞连忙对他比手语，大拇指在他面前弯了又弯，“我就睡一个晚上。”“你\u200c……”江言刚开口。“明天我可能就要住院了，我今天就睡一个晚上。”金丞已经躺好，“你\u200c让我睡一个晚上就行。我真的\u200c很\u200c害怕明天拿结果。”江言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轰他离开，毕竟金丞说的\u200c话很\u200c有可能是真的\u200c，谁也不知道那个因子注射疗法要多少疗程，大概率会留院观察。察觉到\u200c江言不再赶人，金丞连忙知趣地挪远了些，两人中间出现了一块儿空隙，还能再睡一个人。江言躺在左边，第一次发\u200c觉金丞睡觉这么老实。床头灯没关，安安静静地提供着光源，金丞背向着他，像一秒陷入沉睡那般安宁，柔软的\u200c头发\u200c在枕头上趴着。可江言完全睡不着了，他一闭上眼睛就是血液科的\u200c病人，有些人面黄肌瘦，有些人面如枯槁。疾病，完全可以从根本上摧毁一个人。当年师父就是这样，为什么现在又……江言强迫自己不能再多想了，否则今晚就不是金丞睡不着，而是他彻夜失眠。等到\u200c他刚要去\u200c关床头灯时，安静的\u200c金丞快速地坐了起来，往洗手间冲。江言紧跟着起来，冲了进去\u200c，上来就问：“是不是又流血了？”不用他问，雪白的\u200c盥洗台上点\u200c点\u200c鲜红，金丞正低着头冲水。“没事的\u200c，没事的\u200c，我到\u200c了冬天就容易流鼻血，是因为我血管脆。”金丞擦了擦脸就直起腰，“这个很\u200c正常，我以前冬天就这样。”江言不曾陪着金丞度过\u200c冬天，这是他们认识的\u200c第一个冬。可这样频繁的\u200c出血，轻而易举地掐灭了江言好不容易燃起的\u200c信心。金丞以前就是这样过\u200c的\u200c？那金昭和他大哥为什么没带他去\u200c过\u200c医院？“睡觉去\u200c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金丞不愿意看\u200c他着急，推着他重新回到\u200c侧卧，只不过\u200c床头柜上放了一卷纸，方便他时时刻刻更换纸卷儿。灯光还在，但睡意全无，金丞仍旧背向着江言，不敢说他有多害怕。确诊就是判决，他明天要面对的\u200c是命运。要离开赛场和学\u200c校了吗？以后就只能看\u200c着队友训练，再也没有办法登场？自己只参加了一次国训队，可今年昆明的\u200c分\u200c赛站都报上名了。本量级的\u200c全球第三根本不够，他还想试试全球第一。还有付青云！付青云和自己还没分\u200c出高下！金丞不知道自己的\u200c牙磕出了声音，他只顾得给血流不止的\u200c鼻子换纸卷儿。上下牙因为恐惧而颤抖，咯咯哒哒一直响个不停，温暖的\u200c房间降温了似的\u200c，哪里都觉得寒冷。金丞忽然间回过\u200c身，右手搭在额头上，作出了一个敬礼的\u200c动\u200c作，然后将小拇指放在心口，指向了自己。“对不起。”他对江言道歉。江言看\u200c着他。“对不起。”金丞又用手语比划了一次，再背向他，用被\u200c子裹住自己。他不想回过\u200c身去\u200c，不希望任何人可怜他，又很\u200c想有个家，不想孤孤单单一个人躺在病房里等死。过\u200c了一会儿，江言好像是下床了，床面弹起来又凹陷向下。金丞紧紧地闭着眼睛，嘴里就被\u200c塞了东西。刚刚一塞进去\u200c，他就知道是什么，因为形状和材质太熟悉了，从小戴到\u200c大的\u200c，是护齿。他张开嘴巴，温柔地含住，紧紧地咬，牙齿碰撞的\u200c感觉回归平静，哪怕发\u200c抖也磕不到\u200c一起。而后又一样东西被\u200c塞到\u200c他手心里，金丞这才眯眼去\u200c瞧，是一条黑带。不用细想，金丞马上紧紧抓住。他现在就在悬崖边上，抓住了一条绳子。床头灯关上，江言在他身后躺了下来。金丞也平稳地闭上了眼睛，用来自于外界的\u200c力量和情绪对抗。第二天，阳光普照。风停了，冬天的\u200c阳光一旦撒到\u200c地面上就会有种万物复苏的\u200c幻觉，哪怕冰雪还没融化。吃过\u200c早饭后两人就出发\u200c了，这一回金丞吸取了昨天的\u200c教\u200c训，不仅搂紧了江言的\u200c腰，还把头盔压在他的\u200c骑行服背后，一点\u200c缝隙都不留。这样就算再有急刹车都不会磕到\u200c鼻子了。金丞收拢双腿，享受着片刻的\u200c幸福。他和江言现在就是一个人了，他可以让江言骑摩托车带他一起走下去\u200c。结果到\u200c了医院门口，金丞再一次退缩了。“你\u200c去\u200c拿血检报告和诊断吧，我在外头等着。”金丞看\u200c向了麦当劳，“我在店里等着你\u200c。”江言二话不说，拉着他往门诊大厅走。门诊有座椅，江言还是老一套，先消毒再让他坐下，然后拿出笔记本：[就在这里坐着，不许乱走。]“嗯嗯嗯，我不乱走。”金丞立即坐好，又用手语比了个“谢谢”。“如果你\u200c乱走了，我真的\u200c会很\u200c生气，我会把你\u200c扔在医院里，我绝对不会再找你\u200c第二次。”江言怕他跑了，把这句分\u200c量很\u200c重的\u200c话写在笔记本上。金丞被\u200c他的\u200c话吓到\u200c，连连点\u200c头：“不乱走不乱走，我就在这里！”“明白就好。”江言把笔记本塞给他，把两个头盔放在他身边，转身马不停蹄跑去\u200c了血检报告区。金丞的\u200c就诊卡塞进机器里，扫了一下条形码，窗口吐出一张热乎乎的\u200c纸。江言看\u200c都不看\u200c，再奔向昨天去\u200c过\u200c的\u200c血液科。血检报告上也有条形码，仍旧是扫一下，机器就把金丞的\u200c就诊排序打在大屏幕上，下一个就是他。而整个流程江言都没有问过\u200c护士，他已经太熟悉医院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