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鼓楼也没这本事儿啊!你他妈眼睛扒开看看,这东西整个苍洲都是啊!!”“等等,天上那是……那是神仙吗……”即便被业火烧断,那些柔软似蚕丝的白线却又重新自天际落下,埋进苍洲的土地中。一张人面穿透层层云霭从天穹缓缓浮现出来,五官空空,只有一张脸的轮廓,甚至连脖颈和身躯都没有。它垂首之时如巨人俯瞰,蜉蝣众生皆不入眼底。十二只金色大手悬于周围,十指纤长、呈兰花之姿,白线从它发上蜿蜒生长,绕过金手,再入苍洲,就好似天地命脉俱牵于它掌中。天公合掌,则众生皆入十指笼。挣不动,逃不脱。那声音自四方而来,响彻天地间,恍若渺渺天音。“宁虞……”众人听见这二字,心头巨震。宁虞不是掉入混沌之中了吗?他们像是意识到什么,纷纷低头看去。甚至无需目光搜寻,那道人影便直直扎入眼中。火海像是被一双大手拨开,无边红焰都成一人脚下之阶,他从幽暗深处拾级而上,白衣残损,处处沾血,像是从冥府尸山血海爬出的索命厉鬼,向人间的每一步都是踩刀尖,踏火炭。宁虞悬立于火海之上,衣袂翻飞,仰首看天道,双眼凛凛似寒风,却又烈烈如业火。毫无惧意,也毫无敬意。第104章天道无形无相, 不生双目,它俯首时却让所有人产生被凝视的错觉。“渝州宁虞,荡平邪神, 再造乾坤,许汝不世之功, 登临成仙, 长生无极。”此言一出,四方寂静。苍洲已几百年未有人得道成仙了,登天之道像是被人拦腰斩断, 所有修士只能仰望,不能往上一步,哪怕攀登千万里,依旧只是山脚下匍匐的众生之一。“登临成仙, 长乐无极……”宁虞轻声重复了一遍。它不是在嘉奖宁虞, 而是在和他谈条件,许下的便是这八个字。一只若兰金手翻掌落下,化作粲然天梯, 一路铺到他脚边。若此番顺应天道,那他便是唯一的仙。宁虞抬头看向那些衔立天地间, 在火与风之中不摧的白线。烧不尽的。仙途坦荡啊……众目睽睽之下, 那人衣摆一荡,迈上了第一级台阶。他们不敢移开目光, 甚至不敢眨眼。剑修每朝上一步, 身后的台阶便会消失不见, 如后路斩断, 不可回头, 也回不了头。这一路好似无穷无尽, 又像是转瞬即过。只要再往前一步……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人走上最后一级台阶,他却迟迟没有再抬膝。宁虞望向天道,容色平静,说道:“你怕观音成神,但是你忘了,苍洲本来就有神明。”黄色符纸被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上面的朱笔印记一闪而过。五指一松,符纸被风吹拂至空中,无火自焚,化作飞灰,一挥即散。是纪风绵的请神符。“神界陨落,他却没有,游戏规则,你也得遵守,不是吗?”游戏设定给了神明改天换地之力,却又轻飘飘一笔让神界陨落,让他们终沦为传说,活于百家之口,活于话本戏台,活于一张张抹得鲜艳又诡谲的面具之上。外世之人,伪作天公,自以为可以将所有人玩弄鼓掌间,按着他们的头走编排好的剧本,却没有想过,笔下浮生,并非死物。千百道荧光交织飞舞,在远处逐渐凝聚成一道轮廓模糊的高挑身影。他每行一步,手脚上的镣铐便撞出啷当声响,愈是靠近,身形和面貌便愈清晰起来,采月华织衣带,取银钩作发簪,生得不食烟火,仿佛多瞧一眼便是亵渎,唯有眉心一道殷红的罪神之印,为谪仙面容添上绮丽之色。苍洲所有的神明,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名罪神了。九年前,也是他将宁虞和小七从无间幽冥送出去。月神站定在宁虞身后,业火卷上他手脚沉重铁器,将它们烧得通红,最后崩裂断开,从空中砸落。天道降罪于渎职之神,将其打入无间幽冥,而今日宁虞却将他放了出来。神官并未结印,只是抬起手,声色清冷,令闻者齿寒。“阴司鬼蜮,开界门,请火烛。”神令所指,奉行不怠。咔嚓——双飞剑穗上挂的两颗照夜珠应声而碎,月辉四溢,如泉流淌,先前被施丘公主送入其中的魂魄荧光宛如泉中星,朝着天际盘旋而上,没入荧蓝阵法。阵法如被泼墨,霎时变成漆黑一片,泛出森森鬼气。“九轮之阵……九轮之阵开始倒转了!”“这,这可是直通冥府的大阵啊!若是倒转,岂不是冥府阴魂都要出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