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这和抛弃自己没有区别。红红白白的粘液仍浮现在眼前,甚至还冒着热气儿。这个场景他花了十几年都没能忘掉,倒也是佩服自己,怎么还能坚持做的了厨师。黎昀的呼吸有些颤抖,他咬紧后齿,捱住胃囊的阵阵抽痛,为了驱散画面,只能强迫自己移开注意力,“我去年夏天跟他吵了一架。”“头发白了些,人却没变,不过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了。”“你要是想他,别给我托梦。”风又起了一阵,吹得人眼睛怪疼的。*会议室里黑压压的坐满了人,放眼望去,对面没几个人头发是好的,露着增光瓦亮的头皮,左秃一块,右缺一撮,被灯光一照,跟打了蜡似的。长桌最前头,顶着火红鸡窝毛的人是黎逍,穿着身漆皮外套,衣服反着光,跟那群老爷们儿的头比,亮得不相上下。台上正在讲话的人姓唐,说是黎延君的私人助理,身后PPT放的是电影企划,他对着众人侃侃而谈。不过,每讲完一个章节,就朝黎逍问一句,“你觉得呢?”若是得不到回答,那就死耗着,直到他给出反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和逼迫没什么区别。时恪冷淡扫了一眼,黎逍吊儿郎当的,就差把腿搁桌子上了,姿态摆的潇洒,脸比在春鹤庭那天还臭。时恪收回眼神,放在腿上的手机快要给大腿震麻,他划开屏幕,一连串消息蹦了出来。【赵组:搞什么??】【赵组:不是说指名时恪?今天来了至少四五家工作室,把我们当猴耍?】【赵组:莫名其妙!这他爹的又不是招标会,合着是我们山道上赶着给他东越做设计?】郑元坐他前头,三个小时过去了,截至目前为止没说一句话,鼻子里的气倒是叹了好几声。时恪听得出来,老师一般只有气急了才这样,感觉离掀桌走人不远了。PPT里有关电影内容的介绍不多,多数时候都在介绍有多少资产投入,集中什么市场,预计达成多高的票房,要求各家工作室先比稿,再筛选。一场项目沟通变吹水大会,八字没一撇的合作,需求倒是不少,看黎逍的反应,时恪觉得他不像知情人。“在座都是行业翘楚,咱们这部电影,资源配置一定不会差。”唐助推了下眼镜,镜片闪过一丝清光。“我们东越千华非常相信大家的实力,只是你们也看到了,‘空花阳焰’是冲着国际电影奖去的,各个方面的合作邀请自然是谨慎再谨慎。”郑元嗤笑一声,骂了句“傻逼”,他转过头,对上时恪的眼睛,低声说:“上一边儿玩去吧,这项目谁爱接谁接。”往深一步想,甚至都怀疑黎延君是在给他脸色看,就是因为上次没去参加生日宴,再加上早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这种人到底怎么当上国际导演的?会议落幕,众人散场,郑元已经耗尽最后一丝耐心,带着山道的人第一个走出东越的大门。“回头给你们算加班。”郑元看了眼表,白白在这浪费三个半小时,再耗下去地铁都快收班了。赵寻音安慰的拍了拍时恪的肩,问:“怎么回去啊?”“我还有点事儿。”时恪说,“你们先走吧。”告别组长和老师,待人走远,时恪又转身进了东越。刚才那会议室的门没关紧,里头传出来黎逍的骂声,另一个人大概是唐助,倒是冷静,像是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时恪刚走到走廊转角处,兜里的手机又亮了。【Liyun:我结束了。】【Liyun:还在公司加班吗?】门被打开,黎逍气冲冲的走出来,竖起来的头发也蔫儿了,像被坐塌的鸡窝。时恪心里犹如天人交战,如果只是单纯和黎逍讨论工作,还不至于这么犹豫。他能感觉出来,黎昀对整个黎家的人,抱有极大的抵触情绪。大概也不会喜欢自己和黎逍待在一起,如果私下找他,会不会被当成立场的背叛?可如果黎延君手里真的有舒姝的东西呢?那是唯一一件遗物了。思绪在脑子里飞速转动,时恪抬起手指,在屏幕上打下“嗯”,然后发了出去。吸烟室里雾气缭绕,白烟快要占满整个屋子,透过玻璃看进去,里头的人跟练功走火入魔似的,尤其还顶着一头红发。门被打开,黎逍抬头,眯缝着眼看出去。时恪站在那儿,冷淡道:“聊聊吗。”第77章 完了一般人都不爱开夜路, 尤其是在这么僻静荒芜的地段,但黎昀的车技一直很稳,在哪开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他的驾照是抽空回国考的, 头两年去法国的时候还没成年,熬到第三年才在春节回来, 和家里人吃了顿年夜饭。那会儿也没什么事可做,用来打发时间便考了。他学什么东西都快, 考完又申请了个IDP, 不过在法国开车的机会不多, 只偶尔帮帮楼下的房东, 替他们开车回老家拿点东西。那对老夫妻懒得跑那么远, 索性以降低房租作为报酬,交给黎昀去办。从荒郊野岭到市区,赶上周五出游的晚高峰, 开了快俩小时。前方红灯, 他扶着方向盘, 任由车子滑出去一段,停在一个刚刚好的距离。手机屏幕亮起, 刚查看完时恪的回复,一通新的电话打进来。车载音响里浑厚的男声传来:“咱俩喝点儿?”没头没尾一句话,但意思双方都清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