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女声比潘福的声音清晰许多,就从头顶某处传来, 那声音像是窦晴。这想法让贺群青清醒了不少。是,“自己”眼下这副身体已经残缺不全,何必还想着报复?当务之急是脱离这副身体,回到外层世界,再重新进来去救人。他看不到外头的情形, 一切想法只在电光石火间结束, 他松开手,缓缓沉入液体中。刘广脚步由小心到大胆,接连咒骂起来:“啤酒瓶放在这里!我看你真要去看大夫了!光耀门楣的没生出来,生出来一头傻猪!”“爸……不是我, 我没进来这里, 是……是你放的。”“你滚蛋!”刘广气得扔扫帚, “什么都不是你,比驴还犟!我放没放我不清楚?就你这个脑子, 能干成什么事?你给我进来扫!”“我……我不敢……爸……”“你什么不敢?吃的时候吃不够, 干活的时候急撇清,我看你也是个畜生不孝子,哪天被洗洗上案板,你看我会救你一下?不听话的,你老爹也拿你配啤酒啊————”一只血淋淋的鬼手猛然从水池中冲出,一把揪住刘广的衣领, 将惊恐万状的刘广生生拖进了水池。“啊————!!”哗哗的水声伴随歇斯底里的惊叫,刘广先一步被自己的恐惧淹没——这水……这水!!可最先到来的剧痛来自脸上,刘广两眼的位置犹如被两把细长的刀缓缓地、坚定不移捅了进去, 那东西竟然还会搅动!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眼窝里发出爆裂般的啪啪声,仿佛脑袋里有什么断裂开来!这一瞬,他再顾不得别的,于诡异的液体中失声惨叫,可惜只能发出咕咕的声响。失去了眼球,一切成了黑色,他只能感知到阵阵加剧的痛楚和温热,温热的正是他自己,他的体温,他的血,他正融化在无边无际的黑水中!…………“求你别哭了,别哭了!我在这呢,小潘,我这么陪你还不行?”江远蹲在后厨的地上,发际早已被汗水打湿,他一边拍打潘福,哄着婴儿转移注意力,一边焦急地摩挲捡来的那块带血迹的磨刀石。期间他几次想往头上拍,打算先斩后奏,都被潘福的号哭拉了回来。这潘福还不能不管,他在这使劲哭,难保不会影响到所有人,刚才小肖不就被他哭回来了?可自己就算在这,他还是哭,自己总不能也给潘福灌酒吧,搞不好这次就把他杀了!潘福啊潘福,我们明明不熟,你却轻易成了我的祖宗。“你还哭!你,你真的不怕我把你扔出去?”潘福哭个不停的身体突然痉挛了一下,好像一只翻壳的虫子,四肢一齐抽动。“别别别——你别又来!”江远脸色发白,“你别吓我!”他话音未落,潘福没有布遮挡的下半张脸,就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布料异常地波动,布下方的笑容完全不是婴儿能做出的,就像一个大人,在婴儿的身体里勾起嘴角假笑,都这样了,那该死的哭声也没停下,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笑还是哭,潘福忙得抽噎起来,渐渐江远听到童稚的呓语,正是对他说的话:“是……我高攀,是我……高攀了……”“去你的高攀了!”江远彻底破防,一个翻身逼近闹鬼好几次的潘福,“灌酒起效太慢了,我直接掐死你算了!”少年青筋暴起的双手一点点靠近潘福,狰狞地接近他那肥肥的下巴,因为潘福作为婴儿胖得实在没有脖子——江远两眼布满血丝,汗水从发梢滴落下来,怨念极其深重地用双手捂住了——潘福的耳朵!潘福一顿。嗯?江远观察一阵子,登时大喜过望,潘福真安静了许多!光捂住眼睛还不够,连耳朵都得捂上!等等,我刚才就应该把他的嘴也堵上!不是他没试过,可潘福那几颗小牙才叫诡异,稍微捂住就长出满口。现在理智地想想,拿布堵住婴儿的嘴可能有危险,可总比他开口说话强多了。好在捂住双耳加双眼后,潘福已经安静许多,可以不捂嘴了。江远劫后余生地呼口气,可惜这手还不能松开,现在小肖应该安全了……“呜哇——————!”本来安静下来的潘福,忽然以最高的音量哭了一嗓门,江远两眼正对着那紫红的牙床,甚至感到有热烘烘的声波从那奋力张开的小嗓子眼儿里扑在自己脸上,尖利的哭声简直震耳欲聋!原来潘福不是安静了,是蓄力了!不哄了!江远彻底崩溃,也朝婴儿潘福大声吼回去:“我还是把你丫的掐死算了——啊!”不远处突然凭空冒出一个人影,吓了江远一跳,仔细一看又吓了一跳,这时江远也没注意到,地面潘福咔咔咳嗽两声,终于安静了片刻。“小肖?”回来的人头上血流没停,伤口很新鲜,贺肖不仅半边衣领湿了,还影响视线,右眼被血染红了恐怕很难睁开,不然他也不会坐在地上不动了。江远看到那磨刀石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料,可真见了还是愕然:“你自己敲自己还下这么狠的手?你想干脆打死自己?等,等一下别动!我找东西给你包扎一下……”江远才找到一包纸巾,余光看到贺肖动了,他关注地回头,贺肖朝他伸手要纸。江远见贺肖沉默的模样有些奇怪,具体又说不出,反正总觉得眼前的贺肖,一来一回,就跟自己疏远了一些似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