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宸呼吸颤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这个人她还有几分记忆的,他当年是瞿放的副将之一,后来瞿放的兵权收归皇族,他作为两成兵力之一被她送给了瞿放。在之后的一系列变故中,他帮沈卿之做了不少事情,却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他终究没能和其他官员一样冷眼旁观。“公主……”沈卿之冷笑道:“不自量力。”那人却目光一闪,忽然站起身来,用力钳制住了楚凤宸的身体,急急后退!“保护公主!”“抓刺客——”“来人——”喧哗声顿起。楚凤宸只听得见耳边浓重的呼吸,入鼻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她很清楚自己是安全的,因为他根本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所谓钳制不过是一个虚假的架子,他几乎有一般的体重是倚在她的肩头的。“瞿放派你来的?”她低声开口。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理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策反沈卿之身边的人,除了他的旧主瞿放。肩头一股温热洋溢开,是那个人的血。“公主……”片刻后,极轻的声音响起,“沈卿之……总共埋伏了三拨人马,第一波是暗卫,就是射伤我的人……在……皇祠中也有……第二波禁卫,总共两千余人,已经包围宫闱……第三波……臣、臣也不知道……”“好。”“公主,千万保重……”“……好。”“以前……失责……之处,替、替卑职向瞿将军……请罪……”“……好。”最后一声好,已经是从喉咙地挤出的哽咽。然后,她被那个人用力推了开去。那人用力拔出手中匕首再次冲向沈卿之!几乎是同时,守卫之中跳出十数道身影,四面八方冲向沈卿之!利箭划破长空,那几个人还没能接近沈卿之,就被射中了,一个个相继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在这一片血色中,沈卿之的笑容如同地底归来的妖魔。他道:“公主请。”楚凤宸木然跨越重重尸体,跟在沈卿之的身后,一步踏入皇祠,再也没有回头。那些年轻的生命并不是白白地牺牲,没有他们这一场性命献祭,沈卿之如何安下心来,埋伏的人如何知道暗卫的所处位置?她明白,她的禁卫,她的子民,正在血肉之躯堆砌着她通往最后的结局。大恩难报,唯有不相负。她已经无所畏惧。皇祠中的烛火明明灭灭。沈卿之伫立在殿上,一身艳红的喜服在烛光下成了墨灰色。在他的身后,数列宫婢举着灯,朝中的重臣站成两排,一侧为首的史官跪在案前,另一侧站着大祭司姜泱,站在最前面的是“宸皇”连织。“跪——”老宫人哽咽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两侧官员纷纷跪地,宫人举着卷宗嘶声念:“我燕晗百年基业,有公主蕙质兰心,今逢东床,天公成美……”这祭礼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过场,它有两个目的,一,在先祖证明下由史官记下当时的盛况;二,由大神官见证,皇裔嫁娶之后,将有新人入楚氏族谱,从此荣辱皆于一体,算是真正地让驸马都尉入了皇室的仪式。漫长的宣读在殿内回荡着。楚凤宸往连织所在的方向探望,发现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如同白纸。她似乎已经没有办法独立站立,必须要依靠着宫婢扶持才能站住。昏暗的烛火之下,她的胸膛用力起伏着,额上的汗珠已经濡湿了耳边的鬓发……而在她身旁扶着的人,是阮语。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喧哗,却只有片刻功夫,然后皇祠之中的烛火闪了闪,暗沉了许多。所有人都惊慌四顾,却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皇祠的门被人阖上了。昏暗的室内一下子变得阴测测的,只有人影和盔甲的声音凌乱响起。不一会儿,一列宫灯由远而近,一盏小榻被几个人抬着缓缓来到了殿中。榻上的人支起了身子,冷笑声随之响起:“本宫怎么不知今日楚家多了个驸马?”“太妃娘娘,不是已经……”百官中响起窃窃私语声。楚凤宸的心跳狠狠停了片刻,随后激越地跳动起来——真的是瑾太妃!那一日分别,瑾太妃无奈留在皇陵,之后她回宫中也曾打听过却没有任何人肯说,她现在是能够自由行动还是……她正雀跃,却发现瑾太妃的眼睛毫无光彩,即使是亮着灯,她也只是茫然看着前方。她的眼睛——?!沈卿之淡道:“太妃身子不适,本可以不来这场合。”瑾太妃巧笑:“本宫身负先帝遗旨,想来看一看驸马都尉是否遵循。”第71章 局中局4瑾太妃说:“本宫身负先帝遗旨,想来看一看驸马都尉是否遵循。“瑾太妃说笑了,先帝有旨,微臣岂有不遵之礼?”“那样最好。”瑾太妃的眼里一片混沌,嘴角却挂着一丝讥诮的声音,一把推开了想要上前搀扶的宫婢,摇摇晃晃朝前走。“宸儿!扶着本宫!”她扬声呼喊。楚凤宸握紧了拳头,几乎要向前迈开脚步。殿上的连织先有了动作,她的步伐很慢,路过沈卿之的时候停了下来,目光中带着露骨的冰霜。然后,她冷哼一声,几步上前搀扶住了瑾太妃,扶着她朝大神官所在的方向走。良久,瑾太妃抵达了大神官身旁。她伸开双手,俯身跪在了地上摸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忽然,祠堂里一处低矮的木梁“吱嘎”一声,一抹暗沉的金色从天而降!“宸儿!”瑾太妃冷喝。连织一跃而起,抓住了那一抹金锦。那显然是早就暗藏在这里的一道圣旨。岁月剥去了它原本的艳色,却丝毫不改它应有的分量。“拿到了么?”“拿到了。”瑾太妃低笑起来:“驸马都尉听旨。”沈卿之久久地沉默。忽然,他站起身来,面朝文物百官冷道:“先帝驾鹤之前留下遗旨,命我四人辅政,陛下至今尚未亲政,如今这道旨意事关江山社稷,不知各位大人有何见解?”这下,殿上的人连呼吸都不敢了。所有人都觉着喘息有些困难,也许是因为烛火太过旺盛,或是殿堂太小……不少人的鬓发已经被汗水濡湿,胆子小的腿脚都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一片死寂之后,有人站出来,抱拳道:“先帝设下辅政之臣,自然是为了稳固朝纲。如今时势,臣愿意先退出皇祠,听候驸马都尉宣旨……”“臣愿先退,静候听旨。”“臣愿先退,静候听旨。”“臣愿先退,静候听旨。”……一个个大臣开始退出皇祠,甚至大神官也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寂静的祠堂内疚只剩下寥寥七八人坚守。他们多半是三朝元老,还有裴毓的旧部,每个人都挺直了脖颈,脚下如有千斤力,一步不挪。“关门。”沈卿之淡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