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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次也一样,卫骊依旧在那棵熟悉的水杉下,止了步。他抱着酒坛,长身玉立。许久,他拔了塞,举起酒坛,凑到唇边抿了抿,接着又封上酒坛,放到地上。班澜以为卫骊接下来会解下腰际的短剑挖坑,谁知他放下酒坛后,竟朝着她藏身的方向回过头,缓缓张口:“我以为你会因为雪醅露的味道忍不住跑出来的。”卫骊站在那里,白衣白发,俊美无俦。“师父。”班澜叫了一声。与八年里任何一句“师父”无甚区别。“来。”卫骊叫她过来。与八年里任何一句招唤一模一样。班澜朝卫骊走了过去。她忽然觉得,似乎她从来没有离开过鱼目谷。她不是才回来,而是一直在。卫骊的神情平和,或者说,卫骊的神情很少不平和。卫骊看了看地上的雪醅露:“要喝吗?”“不。”“怎么,还是喜欢喝偷来的吗?”“不是……”“那又为何?”“……戒了。”卫骊笑。“被欺负了吧。”班澜不说话了。她觉得没人欺负自己,可又觉得谁都在欺负自己。哎。她轻声一叹。卫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抬手,轻轻抚上班澜的眉间:“有愁色……”“下了趟山,学会了哀愁。”卫骊缓缓放下手。他看着班澜。六个弟子中,他的确最偏爱班澜,那偏爱还是从班澜第一次偷雪醅露喝才开始。雪醅露那样的酒,知道的人少,喝的人更少,而爱喝的人,则少之又少。虽然他并不介意班澜偷他的酒喝,但他还是每次都小施惩治,因为那酒的确不容易酿,想喝就得付出些代价。班澜的确付出了代价,只是那些代价实在是微乎其微。于是班澜屡偷不爽,卫骊屡罚不断。连卫骊都觉得好笑,仿佛自己在陪一个孩子玩游戏。可是此时班澜突然站在他面前说,她戒酒了。卫骊道:“心里难过的话,就说出来吧。”班澜抿了抿唇,忽然伸臂,扑到卫骊怀里。卫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记不清班澜最后一次扑进他怀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五年前?六年前?可即便是五六年前的班澜,也仅仅会在耍无赖的时候才会故意挤进他的怀里,而不像现在……班澜把头埋在卫骊怀里,闷声闷气道:“是很难过…… 可又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是啊,真正的难过,是说不出来的。卫骊懂得。卫骊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安宁平静的气息,让班澜赖在他怀里半天不愿意动弹。班澜忽然闷声道:“我为什么没有师娘?”卫骊愣了一下。“有了师娘,为师就顾不上你们了。”“……可没有师娘你也不管我们啊。”卫骊淡淡道:“为师管得了你们一时,管不了一世。”顿了顿,他又续道:“偷懒偷了八年,你这身提不上台面的功夫在下山后吃了不少亏吧。”班澜嘟囔道:“哪有做师父的知道弟子偷懒都不管的。”卫骊对她的抱怨也不以为意,道:“人一辈子要怎么过,是自己选择的。”班澜沉默,青丝倾泄,遮住了神情。卫骊传授完武功,从来不去管弟子们偷不偷懒。认真学武的,比如班澜的大师兄,抑或是温黙吟,在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而不认真学武的,典型如班澜,扔到江湖上撑死也只是个二流。用班澜的话来说,她打架是靠招式和经验,而用方霍的话来说,班澜除了招式,什么都用。卫骊也不在意弟子们会不会给他丢脸。他在意的东西的确不多,就连班澜也只知道一样,就是他私藏的雪醅露。班澜抬起头,目光越过卫骊的肩,看向远山,道:“师父,其实我下山以后发生的事,你早知道了吧。”卫骊点头。虽然是意料中的,但班澜还是在卫骊的注视下显得极为不自然。“噢。知道就……知道吧。”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说给自己的安慰之言。卫骊不禁莞尔。“班澜,真正属于你的,一定不会失去。”班澜怔了怔,双目中明灭不定的闪烁着似懂非懂的光……私牢一、方霍道:“我送你的那对骰子呢?”班澜道:“丢了。”方霍道:“……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班澜道:“我想过。”方霍道:“……”片刻后,方霍一声嚎叫。班澜道:“你刚说什么?叫我把自己丢了?”方霍捂着被班澜揪得红的发烫的耳朵,一声没吱。因为他在想班澜第一次的回答。许久,方霍道:“我再送你一副吧。”班澜道:“不用了。戒了。”方霍道:“还戒什么了?”班澜道:“戒什么也不会戒了欺负你的这个爱好。”方霍只觉齿间生风:“师父的弟子里就你武功最差,我要不是让着你,还能让你欺负?”班澜丢掉手里的野草,拍了拍手,道:“你的剑还在屋里吧?”弹指的沉默后,方霍跳起,箭一般的冲向自己的屋。“哎,没剑的方霍,案上的鱼肉。”班澜转头看着方霍狂奔的背影,伸了个懒腰。她望了望天。秋已渐深。人都说,春困秋乏。所以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吧。一会儿方霍那小子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追来后,应该会气的哇哇大叫的。班澜淡笑,起身离开。天愈发的凉了下来。晨光也逐渐开始姗姗来迟。天还未亮,班澜从床上坐起。她发现自从重回鱼目谷,每日都会早早醒来,竟不再赖床。班澜从来不晨起练武。不过她从前不练是因为她一睡就是日上三竿,现在依旧不练,是因为即便她醒的很早,也不想去练。她披衣下床,随手套了件外衫,推门走出,漫无目的的四处晃荡。走着走着,天不知不觉亮了。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小径上,山腰处有个白色的身影向山上奔来。那身影甚是眼熟,班澜凝神注视,见那人只顾上山,不曾抬头。待得那白影愈来愈清晰的时候,班澜不禁失声叫道:“何必?”山林静寂,班澜声音虽不大,却依旧让山腰那人登时顿步,寻声抬头。那人正是何必。何必看见班澜后,提起轻功,片刻后,便奔上了山来。班澜很惊讶。不仅是因为何必的突然造访,更是因为他一改平日悠然闲散的神情,显得甚为疲惫。班澜疑惑道:“你怎么会来?”何必缓了口气,道:“我来,是为了岑寂。”班澜瞬间怔住。没待她开口,何必便道:“班澜,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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