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你就不懂了,九殿下可是名士风流,金银散尽还复来,美人一笑可难得啊!”“那你就别磨蹭了,赶紧掏银子把这扳指给买下来吧!不就五百两银子么,瞧你心疼的!”“我这不是精打细算么!唉伙计,这买扳指能送点别的不?”……裴瑾跟苏达一进里屋,两人的神情就都变了。苏达一扫和善笑容,苦着脸道:“哎呦我的九爷,你快点把那位主给弄走吧,你搁我这我整日整夜睡不好觉啊!”裴瑾挑眉道:“我看你可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啊!”苏达正色:“那是假象!”裴瑾啐了一口,道:“别废话了,赶紧带我去。”苏达无奈,走到墙壁旁拨开了一个机关。顿时,一个平常根本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突然凹进去一个洞,往里一看,一个阶梯纵深下去。裴瑾目光立刻不一样了,“果然厉害。”那是一个地下室,却很宽敞,也很干净,甚至某处还透着日光。苏达将裴瑾带至一扇门口,小声道:“喏,他就在里面。”裴瑾点点头,“知道了。”“那我在外边等你啊!”“嗯。”“不过你得小心了,下人说他似乎脑子有点……”苏达说到这里,皱着脸摇了摇头。裴瑾蹙眉,“怎么回事?”苏达笼着袖口,道:“不好说,反正你自己看吧。”裴瑾突然间就有些不好的预感。等到苏达走后,裴瑾握着手中的钥匙好久,才打开了门上的锁。……屋内,裴琳一身素袍,发丝梳的一丝不乱的坐在桌旁,脸色苍白,嘴边却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听到有人开门,平静无波的眼睛动了动,等到看到来者是何人时,眼睛一弯,笑了。“九哥。”他柔柔道。裴瑾看着他安静的样子,突然间觉得心里一阵寒凉。他太平静了,没有惊诧,没有慌乱,就好像知道了一切般。面对这样的裴琳,裴瑾的神情有点僵,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裴琳又把头看向了窗外,神容依然淡淡,“我一直再想,九哥你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我以为还会很久,却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唔,好像也就过了十二天吧……唉,也可能是十三天,分不清了,你看这里,也不知道黑夜白天的……”裴瑾看着他自说自说,心里有点沉,他好像明白苏达刚才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但他依然不敢确定。抿了下唇,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裴琳回头,乌黑明亮的眼珠看得人有些发怵,发现裴瑾微动了一□子后,他笑道:“九哥,你怕什么呢?”裴瑾赶紧定神。刚才正视他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失了魂的感觉。“九哥,你不要怕,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了,不会怎么样的。喏,你看,现在就算是一把剑扔在我面前,我都没法使了。”裴琳说着,抬起了右手。裴瑾看着他残缺的二指,心颤了。那天他提点了一下北斗,北斗便去割了裴琳的两根手指回来,而后,他又摹了裴琳的字迹写了那几个字。就此,两样东西,逼死了皇后。“让我想想,九哥你割下我的手指是要做什么呢?”裴琳皱了皱眉头,漂亮的脸上满是疑惑,“我想了好几天,始终想不明白,后来我听到丧钟响,终于知道了。”说到这里,裴琳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明媚的笑容,“九哥,我的母后,死了吧?”裴琳笑得却单纯,声音却柔顺,裴瑾心里的那丝诡异与恐惧感便越甚。而触及他那渀若洞悉一切是眼神时,裴瑾就跟窒息了一样。“不过死了也好,我不要做太子了,母后活着也不快活。她这辈子,太累了,早点闭上眼,也就能早点歇歇。死了,也就是解脱了。”裴琳怅然说完,转头又看向了窗外。裴瑾看着他的侧面,不寒而栗。这还是他认识的太子吗?这还是那个裴琳吗?怎么感觉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是心如死灰,还是看破红尘?若不然,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到什么,裴瑾沉声道:“所以,颜世静也是你杀的?”“世静?”像是记忆太遥远,裴琳的目光有些茫然,等到想起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时,他抿唇笑了,“是啊,她活着也是很痛苦的,倒不如死了。”说着,裴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委屈又有些悲伤的道:“就是这双手把她掐死的,也是这双手,把她推下去的。唉,这是一双罪孽深重的手……不过能让世静解脱,这些孽,担着也就担着了吧。”裴瑾哑然了,面前这个人的思维,他已经无法理解了。“九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呢?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呢?”裴琳又开口了。裴瑾默然,确实,他甚至怀疑他的十弟是否已经入了魔障了!裴琳眨了眨眼睛,道:“其实,谁不残忍呢?”“什么意思!”“九哥,我们几个,谁不残忍呢,我杀了颜世静,可是你们却害到她疯癫!你说,到底谁比谁残忍?”裴琳嘴角突然又泛出嘲讽的笑意。裴瑾被问住了。裴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变得悲伤无比,“我只是想要离开,只是想要逃开这牢笼,你为何还要把我抓回来呢!”“你是真想走?”“我要不走,何至于三番两次的请求被废!何至于做下这诈死脱逃的大局呢!可惜啊,都被你给破了。”裴琳的目光中是幽怨。“你不想要这位置?”裴瑾沉声。裴琳笑笑,淡然道:“于我来说,这不过就是个泥潭,是个吃人的泥潭。”裴瑾的目光沉了下来,“你既然执意要走,那为何还要向父皇告密?”“告密?”裴琳蹙眉,很快又恍然,只不过他的脸上也没浮现出吃惊这样的表情,只是眼睛微微张大,口气变得越发飘忽,“原来,原来王福年是你的人!”裴瑾不得不赞叹,他的十弟实在是太聪明了!只要轻轻一点,他就明白了所有,怪不得小的时候,父皇那么疼爱他,并一直夸赞他聪慧非凡!“九哥,到底是你赢了!”裴琳叹了声,有点意兴阑珊的意思。“本来你想让我死的是么?”想到这一层,裴瑾的心硬了下来,硬了,也就稳了。“不。”裴琳立刻否定了。裴瑾眯眼。裴琳翕动了下嘴唇,却发现说不出话来了。他为什么要告密?是想害九哥吗?也不是。九哥做上那位置,总比七哥坐上那位置好。七哥坐上那位置,势必会血洗太子党,可当时怎么就说了呢?裴琳凝神想啊想,回忆到延帝愤怒又悲伤的样子时,有些明白了。他惹父皇不高兴了,惹父皇心碎了,所以,他想补偿一下吧。父皇一直看不透九哥,如果把真相说出来,父皇就不会那么烦恼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