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怀宿的侧脸在晨曦中显得不甚真实,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可看得细了,却不由得看出一阵凉意,就像空谷里回荡的风。 “我回去了,很累,要休息数日,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让闲人打扰我。”纪怀宿回头对陈平交代完,转身就走了。 纪怀宿那么一说,陈平才蓦地发现他似乎的确苍白削瘦了不少。 陈平叹了口气,“自花大庄主下山,这山庄已经没事儿能请的动您喽。”他摇摇头,抄着袖子回了屋去。 --------------------我是**的分割线-------------------- 花晏醒来的时候,傅时牧正两眼布满血丝的看着她。 “这是哪儿?”花晏环顾了一圈。 “客栈。”傅时牧的声音有些哑。 “我怎么在这儿?”花晏疑惑。 傅时牧疲惫的靠着桌子道:“你说要去皈依,然后就一直走一直走,我也不知道你要走到哪里去,再然后你就昏倒了。” 花晏脸色黑了黑,“我昏倒了?” “别这么不可思议的瞪着我,”傅时牧揉着额头,“你不眠不休的从枕焰山赶到天问寺,然后硬生生让自己接受了一个无情的真相,你竟然还能坚持着走了大半个青州才晕过去。” “你一直跟着?”花晏蹙眉。 傅时牧没答,只是露出了一个苍白疲倦的笑。 “谢谢。”花晏叹道。她下床,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你去哪?”傅时牧问。 “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花晏回身静静的看着傅时牧,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傅时牧笑,“你要皈依佛门,我不拦你。我要跟着你,你也别拦我。”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花晏道。 “没有。”傅时牧道。 花晏定定的站在门口,像生了根。许久,她说:“好,那你跟好了。” 花晏淡淡的看了眼傅时牧,转身离去。 或许青州的街道是她除了流水镇以外最熟悉的地方了。花晏一直向前走着,从未回头,冬日的街道人马稀少,纵是暖阳高挂,也晒不去眼前的萧瑟。 花晏进了一家布庄,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双崭新的布靴。 傅时牧站在数步之外,眉目淡如烟,风华满衣衫。 花晏走到他身前,却不去看他,只是低头沉思了片刻,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很久以前我便梦到自己抱着你,虽然那时我不承认自己喜欢你。后来梦里我抱着的人变成了一个姑娘,她对我说,相公,你还欠我一双鞋。她说相公,一生不长,一世不弃已足够。我想说我不是她相公啊,可是我却说不出口,因为我面对着她只会无声的哭,哭啊哭啊,她就消失了。” 顿了顿,她又说:“那日我问智相大师,为什么我总会做那些没头没脑的梦,大师说那是我的劫。是啊,就像这双鞋,它就是我的劫,是我欠你的,还掉了,我们就没缘了,两清了。” 她低着头,死死攥着手里的布靴,“或许你已经听明白了,抑或是你觉得我语无伦次不知所云,可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你我上一世是夫妻,我欠了你一辈子的幸福,这辈子我不能再欠你了。” 傅时牧没有接那双鞋,他说:“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着我?” 花晏依然没有抬头。 傅时牧沉声道:“小晏,抬头看我!” 花晏没有动。 傅时牧蓦地伸手扳住她的下颚,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花晏抬头的时候,傅时牧的心无声的凉了半截。她空洞洞的眼神像在看一团雾气,任何灼热的火焰在她的目光里都会悄然熄灭。 傅时牧问:“你看破了?” 花晏道:“心死了。” “噢……我道是你真的悟了呢。”傅时牧冷笑。“心都死了,你用什么去看破?” “心都没了,你用什么去悟?” “佛子眼里的世界应该是五彩的,而不是铅灰的,佛子的心是暖的,不是冷的,佛子要爱的不是众生吗?可你连自己都不爱了,你怎么去爱众生?” “你在逃避,你只是逃避!” “你真悟了吗?如果是,好啊,那你笑给我看,用心去笑!” 傅时牧冷笑着夺下花晏手里的布靴,“如果你觉得是我阻碍了你开悟,那么好,你的礼物我收下,缘分尽了,牵连没了,你可以脚踏五彩云朵得道成佛了。” 花晏干涸的双眼一眨不眨,末了,她晃了晃,面色苍白道:“你骂吧,我醒不了。” 她摇摇晃晃的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去。 傅时牧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他紧紧的抱着她,垂首贴着她的耳畔,正要开口安慰,却听到她似乎在喃喃自语。 “十年了,十年里我一直把他当做最可信任的亲人啊……” “我有什么理由去报仇,我才是真凶……我才是……” “我原谅不了他,也原谅不了自己,我能原谅谁?” 说着说着,她便开始啜泣,刚开始是很小声的,断断续续的,后来便埋在傅时牧怀里嚎啕大哭,哭声似乎连僵冷的空气都被震碎。 多日的隐忍,多日的克制,此时此刻终于如溃堤之江,将花晏席卷入奔腾的巨浪。 傅时牧无声的抱着她。 街头行人依旧来来去去,有驻足观望的,有看一眼便匆匆而过的,唯独时光始终不肯为他们停留半步,他们相拥在街头,长风随风纠缠,就像她心里解不开的结。 次日清晨,当傅时牧醒来的时候,花晏已经不见了。 傅时牧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叹了口气。昨夜他看着她熟睡过去,然后便一直坐在床侧守着她,许是太过疲惫睡得太沉,到底还是把她守丢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被凉水,蓦地看到了压在水杯下的纸条。 “如果缘分未尽,我们还是会再见的,不是吗?” 傅时牧攥着纸条,久久没有动弹。☆、69最新更新69 傅时牧跑遍了青州大大小小的寺庙庵堂,都寻不到花晏的影子。 他站在天问寺的大门口,低头看了看脚上崭新的布靴,无声笑了笑,“缘分?断的那是上一世的,小晏啊,你骗不了我。” 数日后,傅时牧回到了浮屠山无色山庄,庄里的人都一致表示没有见到过花晏。 心灰下,傅时牧正要离去,忽的转过身冲正在摆弄小辣椒的楚三生道:“纪怀宿有回来过吗?” “有啊,军师十几天前就回来了。”说着楚三生突然直起腰来,抬手招来了一名喽啰,道:“奇怪了,小杨,纪军师有几天没露面了?” 那叫小杨的喽啰答道:“军师从回来就再没出来过啊,他以前不也是这么深居简出的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