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晏!!!!!!君晏!!!!!!!!”“哇!啊啊啊啊!!君晏!!!!!!!!”奔跑的人流中挤着少女,老妪,大婶,甚至还有十几个唇须浓密的大汉!一些跑不快的便被挤倒在地,脸上还带着各式各样被踩踏后留下的鞋底印,看得细了,还能隐约识辨出“淑女鞋坊”、“老李鞋王”之类缝在鞋底的字眼。饶是颜如昔见多识广,也未曾遇到这种阵仗,不禁目瞪口呆。“早起头呼哧群佬小家奔来跑切嘚不学好!瞅那小细娘谗吐啊流切来了!”摆摊子的婆婆操一口外乡口音,听的颜如昔云里雾里。慕连舟对适才的喧嚣场面恍如不见,只是端起那碗没喝的紫薯白玉圆子汤,冲着那婆婆道:“汤有些凉,麻烦您再热下。”颜如昔此时才回过神来,忙要阻止。慕连舟拦下她扬起的手臂,轻声道:“那一碗不过三两个圆子,我们今早要做的事情多呢,我可不想你饿晕过去。”颜如昔此时才明白过来,慕连舟大清早的把她带到这来不单单是吃早饭那么简单的。想到这一点后,她缓缓放下手臂一言不发,心下却有种爽然若失的感觉。看着颜如昔沉默的样子,慕连舟抿了抿略薄的唇,忽而一笑,道:“怎么啦,想念刚那美少年了?”“他再骑快点,怕连脸皮都会给风刮掉。我哪看得清他长什么样?”颜如昔嘲弄道。“那是刚上任的上骑都尉,君晏。至于长什么样,看看刚才那场面就大概能猜到了。”慕连舟哂笑道。“上骑都尉?那是什么官?”颜如昔对职官品阶向来不熟悉。“官从五品,掌管羽林骑的武官。”慕连舟看颜如昔依旧一脸迷茫,又解释道:“羽林骑就是给皇帝老子当保镖的武装侍从。”“从五品?就能在锦都骑马飚来飚去了?”颜如昔的头脑显然灵活异常。“别人不行,他却行。”慕连舟瞅了眼复又安静下来的棠越街,道:“他父亲是坐镇大献朝边镇牧州的经略使,君正凛。”“大献两大边镇重锤,一是毗邻西北漠斛的牧州,二是紧挨东北北夜的寒州。寒州经略使是当朝武将宁虎臣。也就是说,君正凛与宁虎臣二人相当于寒、牧两州的军事统帅,牵制漠斛与北夜的发展势力。可以这么讲,没有君宁二人,大献朝未必能撑的到今天。”慕连舟讲得嗓子有些偏干,便吩咐摊主婆婆倒碗清水来。“怎么不见你吃东西?”颜如昔看慕连舟桌前空空如也。“才想起来问我啊?我带你来前已经吃过了。”慕连舟呵呵道,忽然冲着颜如昔身后极目望去,见远远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行将过来。他眼里倏地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森然,道:“呵,终于来了。”道是无情“呵,终于来了。”颜如昔正待转身,慕连舟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别转身,你那张脸可没我这张安全。”颜如昔白了慕连舟一眼,不再动弹。哎,这今早的“人物”还真多……“今天正朔帝大宴王公贵族及群臣,这条路是去皇宫的必经之路。”慕连舟压低声音道:“突然搞宴请,不知正朔存的什么想法。”“你不让我扭头看的这个人是谁?”颜如昔问道。“晋王尉迟颉。”“二皇子?”颜如昔愕然道。“没错。他来了。”慕连舟示意颜如昔侧头。颜如昔微一扭头,便在浩浩荡荡的侍卫仆从中,一眼看见了那个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冷面男子: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凤眼鹰鼻,鬓眉如削,浅栗色的长袍裹不住一股阴鹫的霸气,让颜如昔忍不住想起木槿的那句“二皇子性格阴狠刚戾,野心勃勃”的评价。“你怎么知道今天第一个来的就是尉迟颉?”颜如昔忽然想到。“我不知道。凑巧。”慕连舟这回倒不是开玩笑:“我也在猜下一个来的是谁。还有什么勤王、蔚王、楚郡王、平淄郡王,什么三省六部三师三公……”慕连舟愈发好笑地看着颜如昔逐渐发紫的脸,终于忍不住捧腹:“我们又不是非得坐这看所有人走过场,你表情不用这么严肃吧?”颜如昔终于爆发了,冲着慕连舟怒道:“我怎么知道你都要做什么?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只是不停地替我做决定。你既然什么都不愿告诉我,为什么还同意我加入未央阁?”颜如昔压低声音的怒吼,夹杂着压抑了多日的郁闷,终于刨冰般地砸向对面的慕连舟。自她进入未央阁至今半月有余,除了木槿当初跟她将了一些未央阁的过去外,再没有任何人告诉她任何关于未央阁之事。她本就是个外表坚忍独立,内心十分敏感的人,对自己像个多余之人是极为介意的。况且今晨慕连舟的一番举动让她更觉得自己仿佛在对方眼里是个□孩童般天真无知,这是让她无论如何不能忍受的。看着颜如昔疾言遽色的样子,慕连舟一直沉默着。可以说,从慕连舟呱呱落地,到睥睨天下,颜如昔是唯一一个真正冲他发过火的人。即便是他师父,名满天下的林栖迟,也从未对他假以颜色。在这之前慕连舟甚至不知道被吼是个什么滋味。颜如昔发泄完便觉得自己态度太过强硬,便也不再言语,把脸转向别处,闷不吭声。慕连舟神色颓然地凝视着颜如昔。木槿曾说,他慕连舟就是因为太强了,强到根本不需要顾及他人的感受,所以言语和行事都很容易中伤对方。可是此时他感到自己眼里的女子,似是一块光彩照人却脆弱不堪的琉璃,而他却是一个布满铁刺的锤。两人就这样静默对坐。颜如昔除了慕连舟什么都看,慕连舟除了颜如昔什么都不看。 直到身旁再不会有任何亲王臣子路过,慕连舟才轻声唤道:“如昔……”颜如昔没应声。怎么说也该道个歉什么的。慕连舟又唤了声:“如昔……”颜如昔依旧冷脸一板。叫名字有什么用?“哎。”慕连舟轻叹一声,说了句颜如昔更为光火却又不得不理他的话——“如昔,我们再不走,婆婆这早市的摊子就没法收了……”“…… ……”颜如昔略一沉默,忽然收起了所有怒气,道:“慕阁主,如昔有些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她的语气很淡,仿佛在和一个路人讲话,说完便起身离开。“颜如昔!”慕连舟轻轻揉了揉微痛的头:“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吧……”。颜如昔看着眼前气派的朱门大户,盯着高高悬挂的金匾,不禁迟疑道:“蔚王府?你要带我来这儿?”慕连舟点了点头:“是啊,其实今天我就是想带你来这里,告诉你一个真正的未央阁。”颜如昔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慕连舟掏出一块漆金木牌,在门口守卫前一晃,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