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间阴暗的石室明显是个地牢。牢内旺盛的炉火烧得一阵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照的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影更如鬼魅般忽明忽暗,若隐若现。“未央阁颜如昔,你可知罪啊?”恍惚中,门口的鬼魅开始讲话。颜如昔如坠云雾,明明是官话可她仿佛听不懂。幽暗的影子终于走到明处,一身坠地浅栗长袍,简单却高贵到极致,更显得尉迟颉神色的端肃阴枭。“颜如昔,只因前日我府卫中郎将轻薄于你,你便暗中将其杀害,可有此事?快快认罪,也少吃些苦头。”尉迟颉的声音依旧醇厚,却好似烈性辣酒般呛得人头晕眼花。颜如昔干脆懵了。什么中郎将?别说她不认识那人,她颜如昔活了二十三载,连鸡都没杀过,何谈杀人?她不由冷笑,干裂的唇牵扯之下立时拉出一道妖冶的红线。“王爷若喜欢玩花样,如昔可没心思陪。”颜如昔喉咙缺水,一阵干涩。尉迟颉阴恻恻地看她一眼:“来人!”话音刚落,几憧人影便出现在木栅门前。石屋光线极差,只有一盆炉火兀自吞吐着火舌。颜如昔勉力睁眼看着来人,却见四个侍卫打扮的人抬了一木板进来,板上躺着一死去已久的人。仔细辨认,似是生的面大口方,貌丑容粗,腰身十围,一身团青战袍已给剑痕和血迹糟涂得颓败脏污。那胸口的剑痕倒是极为独特,伤口细窄而狭长,明显是柄双刃剑所为。似乎能造成这种剑伤的眼下只有一把剑,那是——成碧剑!!颜如昔如遭雷殛,猛地想起几天前与慕连舟在棠越街碰到的那个想轻薄她的军官。尉迟颉满意得看着颜如昔霎时通透的眼神,挥了挥手,几名侍从又将尸首抬了出去。他贴身来到颜如昔面前,抬起她削尖的下巴,细细地看着她隐隐泛着碧色的瞳。“庭树说这‘涤魂’的毒,你每年都得解一次?瞅瞅紫鸠那什么狗屁解药,喝得连瞳仁都变了颜色。”尉迟颉伸手抚上她黛青的瞳,惹得颜如昔一阵厌恶,侧过头去想避开。谁知下颚一阵疼,硬是让尉迟颉捏着无法动弹。“王爷很喜欢管别人私事吗?像王爷这般爱管闲事的人,怎么能管得了天下呢?”颜如昔嘴上淡淡一笑,眼中却是寒意十足。“本王的事用不着你来评论,先想想你该如何保命再说!”尉迟颉手上微微加力,痛得颜如昔脸颊愈发苍白失色。“王爷说笑了。王爷怎么能弄死自己的筹码呢?”颜如昔淡淡道。尉迟颉轻轻挑了挑眉。“我若失踪,定是出意外。阁主在我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是不会让木槿走的。”“王爷也太高看如昔了。大行不顾细谨,大成必有舍得。阁主那样的人,是不会为区区一个颜如昔而不顾及蔚王的安全的。”颜如昔浅浅一笑,却比投在墙壁上黑影更加黯淡。不知道她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痛,缠绕于削肩的青丝已被汗水浸透,几缕还恋恋不舍地贴着她苍白的脸颊,甚至温柔地抚上她失血干枯的唇。尉迟颉抓起一把她湿透的墨发,手心一片濡湿。可能因为全身被汗渍浸透的缘故,颜如昔身上原本极淡的茶香竟变得浓郁起来,缭绕如无形的手,揪着尉迟颉的心神,让他威赫的面容一片恍然之色。“本王看准的事,没有过差错的。你就多配合着本王点,说不定本王一开心,早点放了你呢。”尉迟颉凤目奕奕,眉尖唇角都是笑。冷笑。“李衡!”尉迟颉沉声唤道。“属下在。”一直在牢口守着的人回应道。“你继续吧。别把人弄死了就成。”尉迟颉转身向牢外走去,忽然又伫足,补了一句:“本王可不想要一个残废。”“属下知道。”李衡送走尉迟颉,缓缓扬起一张五官端正的脸,目光淡然地看着一旁伤痕累累却神色飘忽地颜如昔,转身走到挂满刑具的墙前,抬头看去……一阵阵摄人心神的香气氤氲了整个屋子。帘上,窗上,桌上,椅上,床上,无不缭绕着这种香却不熏的味道。甚至,盖在颜如昔身上的被子,也被这香气充斥得满满的,把她从昏睡的状态中生生扯了出来。这大概就是极其名贵的龙涎香吧?曾听木槿说,这香可以行气活血,化瘀止痛。可是自己身上这些伤,恐怕再熏三五个月也不见得能好。颜如昔无奈地撇了撇嘴角。似乎……不那么干裂了。她试图撑起身,却发觉四肢软绵无力,腹中内息竟也是空空荡荡。这下成废人了吧?即使救回了自己,她对慕连舟也是毫无用处了。紫鸠啊,如昔要叫你失望了呢……颜如昔抬眼看着屋顶,整个人如槁木死灰,毫无生气。门被推开,尉迟颉缓步走入,手中竟然还托了碗药汤。“都叫李衡不要把你整得半死不活,抬回来后你还是昏睡了三天三夜。”尉迟颉把药放到桌上,接着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颜如昔。三天三夜?颜如昔一震。那也就是说蔚王已经启程了?颜如昔不禁转目看向尉迟颉,想从他的表情中挖掘出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尉迟颉神色淡然,无喜无怒,连眸子都敛上了一层遮掩的雾气。“想知道你的阁主有没有为了你留下木槿?”尉迟颉有些讥诮。颜如昔不屑地一笑,将头扭了过去冲着墙,并不答话。一丝怒色从尉迟颉眼中划过,消失地不留痕迹。“好得很!”声音似从牙缝中挣扎而出。尉迟颉冷哼一声,出了门去。之后就是各种婢子奴仆前前后后服侍她吃饭喝药。至于喝什么药,颜如昔心下清楚的紧,不是“十香软筋散”就是“仙草无骨粉”。尉迟颉再来的时候,已是两天之后了。“等他等得是不是很辛苦啊?”尉迟颉依旧端了碗汤药,放桌上后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颜如昔自然知道尉迟颉所指的“他”是谁。她的确在等,可又害怕他来,害怕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心生失望。她是那么骄傲倔强的人,宁可自己消失或者死掉,都不愿意被自己在乎的人看轻一丝半点。所以有什么好等的呢?不如自己就这样死掉。“你笑什么?”尉迟颉看到颜如昔嘴角那抹讥讽又自嘲地笑意,不觉心底泛出点点愠怒。“如昔想笑什么便笑什么,不劳王爷关心。王爷闲心甚多,何不多关心关心自己觊觎的那点东西。”颜如昔死志已有,说话便毫无顾忌。尉迟颉再也抑制不住的怒火轰然中烧:“本王忍你多次,你倒更不知进退了?!”说罢便猛地出手,一把将颜如昔从床上拽了起来,狠狠往墙上一掷。颜如昔闷哼一声,胸口继而一阵翻滚,一口腥甜又出。细细血丝从她缺血的唇角挣扎而出,一路蜿蜒至她白皙的脖颈,仿佛一幅画卷上停留不去的蝴蝶,兀自呼扇着翅膀,掀起阵阵甜腻的血腥,勾起了尉迟颉体内潮水般的欲念,一潮涨过一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