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韩冲扑在尸体上撕心裂肺的哀号,其声凄厉万分:“宝儿,我的儿啊——”“我的儿死的冤枉啊——”当场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韩冲的爱子之情,天地可表,衙门里聚集了不少人,却也有人面上哀恸,心里却道,若是郡守肯好好教导儿子,也不至于……郡守家的三少爷死在了外头,这事不是能善了的,帮着韩肥绑架的那一伙人里就有人来报官,他们被韩肥喊来行事,却并不是很清楚张纤的真实身份,衙门里得信,不敢耽误,立马就有人去了,报官的人也不能放走,细细的审问,也知道大概了。约莫是韩三少绑了个姑娘,有人来救,结果不知怎么把韩三少也杀了,还放了一把火就跑了。韩三少是什么样子的人都心里有数,强抢民女的事情不是一两回了,只是这次翻了船,这事倒是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事关重大,衙门的人不敢耽误,一查下来,竟然叫他们发现,韩三少绑的居然是长公主家的郡主!郡主失踪的事儿上午就有人来报官,这,这三少未免胆子也太大了!郡主是皇亲国戚,韩冲是一郡之守,这事只怕就要闹大了。韩冲死了儿子,哀哭不止,却也想起报仇雪恨,哆嗦着问了儿子的死因,韩三少死于利器,伤口分别在腹部和胸口,仵作便报了,乃是死后才被焚火的。韩冲听着肝胆俱裂,又恨声道:“是何方恶徒干的?人在哪里?我要将他碎尸万段!”这些就不是仵作能回答的了,捕头忙上前回禀情况,那捕头也是乖觉,见此时人多,拣了一些说,报案数人,当时在场的数人,都已经被扣留了,另外,此事可能和昭荣郡主有关。昭荣,便是张纤的正式的赐号。又是她!韩冲心下大恨,后牙槽咬得咯咯响捕头的言辞吞吐,韩冲便知里面只怕有内情,知子莫若父,他没有细问下去。韩冲有两女一子,韩三宝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最重香火,偏心极重,疼儿子疼得如眼珠子似地,又极爱护短,不然也不至于养成那副德行,他年纪已大,想到自家就此断了香火,死后无人送终,叫他如何不恨!“管她是谁!”韩冲咬牙切齿的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告到御前,老夫也能挺直腰杆说话!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去拿人!”韩冲化悲愤为恨意,不为儿子报仇雪恨誓不为人!捕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既然得了郡守发话,那也只有先请来人再说了。“你等一等。”韩冲对铺头道:“你留下,我还有案情问你!”那捕头不动声色心下一喜,韩郡守乃是他上司的上司,只因事发突然,别人未有他了解案情,这才轮到他说话,这会儿本郡郡守亲自跟他说话,如何叫他不慎重。韩冲看了一眼儿子的尸首,痛彻心扉,面色寒得让人心头发冷,眼里充斥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第三十一章“连你都知道,韩肥的老子韩冲是这里的大官,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张纤围着篝火而坐六月天的晚风虽然不是很冷,但坐久了,也有丝丝的寒意冒出来。张纤已经换了一身衣衫鞋袜,都是路过的村庄的时候,用呼烈儿身上的钱买的。她身上是没戴钱的,钱袋那种俗物日常都是丫鬟带着的,她的发簪被扯掉了,衣裳破了,身上值钱的也就只有一对耳坠儿,手腕上的玉镯和袖口的珍珠扣儿。可是路上也没有遇见当铺,她要用珍珠扣换人家的东西,呼烈儿拦住了她,呼烈儿有些经验,这种小地方用若是用珍珠玉镯这样的东西来出手,一来人家也没钱找,二来,人家如果不把他们当劫匪报官,就不定就有歹人盯上他们,准备半路劫道了。“韩冲莽撞无知,爱子如命,谁知道会干些什么出来。”张纤皱着眉,觉得身上不舒服,穿惯了软罗绸缎的身子耐不得粗布的磨砺,还有脚下的那双鞋,大小不合适,也略紧了一些。这时候女子的衣裳鞋袜,大都是扯布匹亲手做的,呼烈儿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差不多大小的,人家看他样貌奇怪(混血儿),又是个大男人,怕惹上麻烦不愿卖给他,还是他连哄带吓才肯的。这种环境,质地再不讲究的衣裳,也比衣不蔽体强一些。张纤既然选择要走这条路,也只能自己忍着了。她用呼烈儿的外袍垫在地上,跪坐其上,虽然已经很狼狈了,但坐姿和举手投足什么的,毕竟是受过多年严格的训练,仍然显得很文雅。“说他无知。”张纤看了呼烈儿一眼,呼烈儿正打开包袱,取出村里弄到的干粮,她鄙夷道:“他恐怕连大昭律有多少条都没弄清楚。”呼烈儿从草原过来,也不懂什么律啊法,于是一边将干粮递给张纤,一边随口问:“多少?”“嗯?”“郡主,我从北狄过来,故而不通大昭的律法,这大昭律通共到底有多少条例呢?”张纤愣了一下,没想到呼烈儿会问这个,顿时窘了。光鄙视别人去了,其实她也不清楚。“嗯?”呼烈儿盯着张纤。“呃……”张纤和他眼对眼。“……”呼烈儿突然恍然,原来某人自己也不清楚。张纤羞恼了,眼睛左看右看最后看到了呼烈儿递给她食物的手上,于是她的声音不由变得尖锐了起来:“呼烈儿,你这不懂规矩的野蛮子!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有下人给郡主奉上食物的时候像你这样吗?要用双手捧的!你已经不是马奴了,如果你不学好礼仪,以后我怎么将你带在身边?!”恼羞成怒啊恼羞成怒。呼烈儿跟着张纤有一段日子了,这位郡主的脾气他也有一点点了解了,努力克制想笑的冲动,低头将双手改成捧状。张纤瞪了呼烈儿一眼,低头正准备接过干粮,借着火光,她突然看到呼烈儿的手上脏污,想起白天这双手用来杀人放火,晚上用来劈材生火,她顿了一下,道:“……把装干粮的包袱给我,我自己取。”呼烈儿又跑过去取包袱。张纤自行取了一块饼,在手上掰碎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只吃了一口,就咽不下去了,饼是用玉米面做的,干硬粗梗,对于锦衣玉食的人来说,没有一口吐出来,那已经是极大的克制了。张纤默默的将剩下的饼放进了包袱里,再也不看第二眼。呼烈儿却将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吃得快,一点都不介意。张纤想了想,忍不住接上之前的话题道:“咳咳,本郡主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无一不通,大昭律却从未研究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郡主,我们都知道你其实并没有想挽回面子的意思。)“唔,为什么?”呼烈儿连六艺是什么都不知道,还真不太感兴趣,但他比较厚道,也就随着张纤的话问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