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4、入夜 ... 随着太阳坠入地平线下,阳光渐渐收敛起自己普照大地的光辉,沉淀在树影的背后,因入夜而渐浓的风吹摆着树枝,摇曳不定,浓稠呈暗黄偏红色的光渐行渐远。逢魔时刻,天际的色彩变得瑰丽起来,绚丽得夺人心魄。月堂家族本宅的灯也一个一个有规律地点亮了,朦胧昏黄的光淡淡地笼罩在木质的地板上,折返着温润的光。依然是悄无声息的世界,除了风声。月堂玲子坐在轮椅上,静望着外面的夜幕,能远远的望见灯火通明繁华似锦之处才有了深红色夜空,这片夜空,还是一片自然的湛蓝色,漫天繁星可以看得十分真切。一位年轻的白衣和服女仆半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将月堂玲子手中已凉了的茶水。“怎么样。”月堂玲子只望着夜幕,如此问道。年轻的女仆跪在地上,用膝盖往后退了退,双掌并起俯身而下,恭敬地说道,“叶子夫人已经开始行动了。相信很快又会有结果。”月堂玲子声色不动地喝了口茶,才道,“希望她们不要让我失望了。”“小小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她是我选定的继承人。”月堂玲子的面色总算是稍微地柔和些了。女仆的态度更为恭敬了起来,“巫鸟似乎也加入了叶子夫人的计划之中。”口气里没有谄媚,没有邀功,只是陈述,静静地陈述,甚至是不带一点主观的情绪。“哼。你多嘴了,下去吧。”上一刻月堂玲子表情还微带着和善,下一秒就变得冷漠起来。白衣女仆回了一声‘是’,便端着托盘恭恭敬敬地退下了,从头到尾,没有抬头看月堂玲子一眼,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也未做出不适当的动作。规规矩矩的,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这就是月堂家族训练出来的人。“景岚。好孩子,不要像你的母亲一样让我失望呀!”这如祈祷如叹息的声音在空气里低低叙述出来,没等有人听见,风过,便消失无踪。月堂玲子双手捧着杯子,苍老如树皮般干燥粗糙的双手,一手靠着杯壁,一手搭在瓷盖上,暗青色的围巾绕在如手上皮肤般的脖子上,梳理工整的发髻,一丝不苟的和服,一眼望过去,也只是个垂暮的老人而已。这是景岚走进来所看到月堂玲子的样子,独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端着茶杯,孤立于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很是寂寞沧桑。景岚那颗冷色的心仿佛被什么敲了敲,那刻她似乎听到了清脆的声音。随即,她就失声笑了,那个老夫人,月堂家的真正掌权人,她竟然会觉得寂寞沧桑,她果然是坐车坐太久给坐糊涂了。甩了甩头,景岚便将方才的想法给丢出了脑子。屋里并无灯光,不止这间屋子,本宅所有的房间都是没有灯光的,只有回廊上的灯在风中偶尔轻轻摆动,发出吱嘎的声音。“为什么不点灯?”景岚问道。巫鸟在后面欠了欠腰,“是夫人的吩咐。”景岚自然知道她嘴里的夫人是哪位了,巫鸟口中的夫人只有‘月堂玲子’一人,她在唤月堂叶子的时候是直呼其名,而月堂的其他人在唤月堂叶子的时候会尊称为‘叶子夫人’,但是‘夫人’这个词也只有‘月堂玲子’可以享受,属于月堂家真正的当家夫人,就只有一人,这个意识,从未有人逾越。这些东西,景岚也是听了些时间才弄明白。“这里没有别人住了吧。”景岚碎声笑着往前走,一路上有人不断行礼,她也没再像第一次那般拘谨,姿态坦然了许多。“只有夫人。有时候叶子会进来住上几天。”景岚的脚步突然就停住了,朝着庭院里模糊了的树木花草深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去。“还真是有够无聊的。”她本想用寂寞这个词,但马上就把这个词给摒弃了。她想要是这个词用了出来,肯定会被巫鸟当成夸奖或羡慕的意思了。毕竟像一个人住一栋大宅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宅院后面那有个植物园。未等走近月堂玲子,就看见月堂玲子的手挥了挥,巫鸟人就离开了,接着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暖了不少。景岚走到轮椅的后面,双手握上了轮椅的推把。“不用进去。”月堂玲子的声音还是如景岚曾见到那般冷漠无情。“这里的风景倒是不错。”景岚随口应道。“你要是喜欢这里,可以看一辈子。”景岚被这话一堵,扯了扯唇,含笑道,“那要是不喜欢呢?”“那就去你喜欢的地方,再建一座宅子便是了。”月堂玲子毫不在乎地说道。对月堂玲子的这份随意,景岚略为奇怪,“这里不是本家吗?”“哼。”月堂玲子不屑道,“有家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本家。”因为这里有她,所以才是本家吗?景岚了然地笑了,“我觉得这地方不错。环境不错,虽然离市区远了点。”虽然太过于死气沉沉了点,但她喜欢。“你来是为了松下和小野两家。”还是那种没有疑问的直白口气,月堂玲子说起话来,在景岚听来总是不好听。景岚扶着轮椅,夜风静静地吹拂着她的头发,她歪了歪头,“不完全是吧。”她只是想着应该要再来一趟,再见这位外婆一面,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样的,至于为什么,她开始清楚,不过当她站在这里时便不是很清楚了。“只是群没用的人。”意思是不用在乎了。景岚会意的了解着,但她眼睛里还是写着介意,心里微微的介意着。从昨日听到的对话,再加上自己的猜测和周围人的举动,景岚也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女孩无非是因为得罪了身为月堂家继承人的她,然后被剔除了。‘好像精神出了点问题,有点神神经经的了。’‘说是老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家里事业方面也有受到打击。’应该是有人去她们面前装神弄鬼了吧。可怎么样,在心里舒坦之余还是有种犯罪感。“果然当初不该听任你随便长大。心太软了。”月堂玲子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冷和硬,没有半丝的情面可讲的样子,“你要为她们求情。”景岚一惊,眨眼,大笑,“怎么会。”她还没心软到这种地步吧。说到心软,景岚并不觉得是心软,她只是不想让自己不舒服,如此而已,也仅此而已。别人的死活,与她何干。不得不说,人类在面对不相识的生命时总会比自己意料中残忍许多。牺牲自己,还不如牺牲别人。这恐怕是很多人的想法吧。“太心软。会死的。景岚。”月堂玲子如此说道。景岚张大了眼睛,低声笑着,“知道了。”很意外的,她竟感觉到月堂玲子的口气里有几分柔软,是她的错觉吗?景岚暗暗笑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