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兜兜绕绕,最终切入到正题,江槐撸了一串烤蘑菇,扯过纸巾擦擦唇角的蘸料,沉声道:“我知道,你想知道当年的事。”岑清伊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烤串,鸡翅表层涂抹油之后泛着亮色,放在炭火上滋滋啦啦冒出香气。“这事儿啊,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口。”江槐手里拎着啤酒瓶,肘部搭在屈起的膝盖,头微微低着,不知在看什么,“小意问过我,我没说。”说是私心也好,说是淡漠也罢,江槐认为那是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再提及,他也不愿让江知意牵扯进来。“其实,有的事你不知道,是一种幸福。”江槐并无醉意,不过说话的语速确实慢些,岑清伊一边认真地点头表示在听,一边盯着烤串,不忘给江槐递过鸡翅,“小心烫。”江槐也不客气,接过来晃了晃烤成黄灿灿的鸡翅,正欲开口说什么又扫一眼鸡翅,定定地看几秒,“你烤的不错。”岑清伊道谢,接话道:“或许我们对幸福的定义不一样,如果按照你所说,我应该是最幸福的人,我因为车祸失忆了,我忘记过去了。”江槐被噎了下,也不介意,摇晃鸡翅似乎在让食物凉得快些,“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追寻的,或许是让你痛不欲生的?”“完整的人生本来也不是只有甜,没有苦涩对比,哪来的甜蜜?”岑清伊低头给烤鱼翻面,涂抹酱料,继续认真道:“就像生死一样,正因为有死亡,才让活着显得那么珍贵,如果人人都能长生不老,又有多少人会珍惜现在?”“你说得对,现在,”江槐放下鸡翅,靠着矮小的椅背,不敢用力怕椅子翻过去,“你的问题在于,你没有活在当下,你只想着完整的人生,你在遗憾过去,你也在错失今天,你……”“江槐。”岑清伊抬眸,脸颊或许因为喝酒泛起红,这让她看起来有些情绪激动,“我说了,我们对人生,对幸福的定义不同,我一点都不喜欢那种自以为是的大无私,或许你真的知道什么,你觉得选择隐瞒会更好,但被隐瞒的人呢?”岑清伊的嗓门过于高了,引来周围的人侧目,她拍着心口,“你们考虑到当事人了吗?我的痛苦,我来承受,但我有权知道我的过去!”江槐发现小崽子情绪激动,示意她小点声,岑清伊仰头灌了一瓶啤酒,麦色液体顺着唇角滴下去。岑清伊眼角泛红,她用力抹一把唇角,猛地放下酒瓶,“你知不知道,没有记忆的人有多可怜?活到老的人,除了回忆还有什么?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是属于你的?”岑清伊握着酒瓶顿了顿桌面,“当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开,只有回忆属于我,那是我来这世上没白走一遭的证据,我就想知道我的过去,我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我想知道……”岑清伊声音颤抖没再说下去,她不傻,她当然知道,那尘封的过去被掀开,或许是丑陋的。即便如此,岑清伊仍然选择追寻真相。江槐被泛红的眼眶惹得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扯纸巾递过去,岑清伊只是抬手擦眼角,垂眸继续烤串,声音也低下去,“说不说是你的选择,但是否继续追寻答案也是我的选择,你不会是那个让我停止脚步的那个人。”岑清伊坚定的让人无法继续阻拦,江槐边褪下西装外套边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要是承受不住,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去找你能找的其他人。”岑清伊吸吸鼻子,点点头。“我不是说要拒绝你,”江槐握拳捶心口,“那些你想追寻的过去,在我心里头是一根拔不掉的刺,时间久了,已经和我的血肉融为一体,我只要不去想,就不会觉得痛,但是,”江槐紧握的拳头按压心口,“现在你要拔这根刺……”拔出去了,伤口要很久才能恢复,拔不出来,只会造成二次伤害,岑清伊放下烤串,“那我要认真听你讲,我可以承受住的。”“当年,天骄,云盛,还有博森,是国内各自领域的龙头企业,那时候还没成气候的名流集团急需提高市场占有率,所以通过各种手段打压、吞并、扩张……但是,”江槐拿起一根筷子,戳了戳左侧放着海鲜壳的碟子,“你要知道,天骄,也就是我,我家有官方的背景,云盛,也就是林总,她也有官方背景,”江槐注意到岑清伊疑惑的眼神,“你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林沅芷的背景关系吧?”“我确实不知道。”岑清伊如实道,“我一直以为,云盛靠实力排名,市里不想综合GDP受损,所以给予特殊的保护。”江槐笑着摇摇头,一副你太天真的样子,“林沅芷的关系在于市里啊。”岑清伊还是一脸懵,江槐继续提示:“你知道林沅芷改过名字吗?”岑清伊愣了愣,喝酒之后大脑迟钝,江槐耸肩无奈道:“你不知道,那难怪了。”“这事虽然不确凿,但确认有人说过,说她原来姓许的。”“为什么改名字啊?”岑清伊费解。江槐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姓许,那就对得上了,林沅芷的靠山也是许东晟。“而且,云盛集团在林沅芷接手前,是姓许的,”江槐手里的筷子戳了戳装着花生的碟子,“市里头,这关系很硬的。”岑清伊点点头,江槐提醒道:“名流集团的背景,不用我说了吧?”当然不用说,名流集团许这件事,岑清伊知道的。“那你看,”江槐筷子尖戳了戳岑清伊正在烤的鱼,“没有关系的博森药业就成了头号目标……”那一晚,烧烤摊,只剩下他们一桌,江槐说了许多许多,岑清伊起初还有点饿,后来不知为什么有了饱腹感,仿佛那些黑色的时光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她的胃很难受。从江槐嘴里,岑清伊大致了解到,博森药业从巅峰滑到低谷,再到破产过程……岑清伊心中百般情绪交杂,她尽量不流露出任何情绪,她不想示弱。直到江槐拎起一瓶酒,“喝了这瓶酒,这个故事该收尾了。”岑清伊的瓶口碰了下江槐的酒瓶,两人都是仰头一口闷,江槐打了个酒嗝,一阵风吹过,整个人只觉得酒气上涌,脸上一阵热,他抚了抚眉心,“故事的结局就是,被媒体围追堵截一个月的岑简汐,从博森药业的顶层跳下来了,”他说得极为低缓,似乎在压抑着情绪,“我当时就在现场,那画面我一辈子都……”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岑清伊的心,仿佛被谁攥住,疼得她呼吸困难。只是这一次,岑清伊没像之前那样崩溃,岑简汐死亡这件事,已经反复刺伤她,她开始适应因此带来的剧痛,“江总。”“恩。”“你今天要带我的去江城陵园是岑简汐……”“对。”江槐轻轻叹口气,“我现在岑简汐面前告诉你这些事,我希望她地下有知,我江槐并不是、并不是真正将她推向悬崖的那个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