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们听到的大队人马夜行的动静,是武国军队发现了一条小路,打算突袭桐城后面的彭郊。这些国家大事他们不清楚,不过看武国如此动作,大约是魏国已经与黎国结盟了。柳随风本来看到前面的军队,就打算往回返的,武国一旦突袭,彭郊必然大乱,这些流民就算是赶过去也是进不去城。正在他打算回来的时候,山里忽然出现了埋伏的魏国军队,与武国的军队打了起来。柳随风来不及想两国的恩怨以及为什么魏国会知道武国的突袭计划,连忙便赶了回来。“快,往回撤。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到彭郊也进不去城了。一会儿万一败兵溃退下来,就不是我们可以应付得了。”风满楼一听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组织大家往回走。这些流民在城外吃不好睡不好,如今赶了大半夜的路,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原本还能撑着是因为前方有希望,如今突然有人告诉他们前面的路不通,我们前面那段路白走了,并且还要走回去过吃了上顿没下顿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些人立刻不愿意了,有哭天抢地的,有抱着侥幸心理想要继续向前走的,也有立刻瘫倒在地的。柳随风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重新维持住秩序,并且劝服了大多数人跟他们走回头路。那部分抱着侥幸心理坚持前进的人,他们也只能放弃。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走的更艰难,大家情绪都很低落,洛少瑾和薛暮云也没心情斗嘴了。可是,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武国的军队大约根本没有想到魏国会提前得知他们的计划,在黑夜的山林里,毫无准备的武国军队几乎一触即溃。冷兵器时代的溃败几乎是不可挽回的,在黑夜的山林里,将领甚至找不到自己的部下。后面的人也许还想往前冲,前面的人却拼命的往回跑,人流拥挤之下,也只能跟着跑,由此带动了全军的溃散。而溃散军队的速度显然不是这些疲弱的流民可以比的,尽管柳随风他们一再催促大家加快速度,但是仍不可避免的遇上了一小股散兵游勇。说是一小股,那是相对于军队而言的,在洛少瑾看来,少说也有百来号人。流民立刻有了精神,撒腿就跑,柳随风他们连组织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像这种溃败,跑到最后根本没多少理智,挡在前面的所有东西都会被踏平。柳随风他们随便挑一个,哪怕是洛少瑾,都不怕这些散兵游勇,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下不去狠手,流民又不听他们指挥四处乱跑。无数的人在他们眼前死去,其中包括洛少瑾和薛暮云之前逗弄的那个小孩子。洛少瑾看到那个孩子被推倒石头上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力杀人。最终被风满楼拦下了。以杀止杀,本就不对,何况他们是武国人,他们的教主,是武国国师!当初随他们从城下离开的流民大约有五十,最终平安带回来不过一二十。一夜血战,每个人都疲惫不堪,疲惫之外还带着无能为力的心灰意冷。柳随风他们留下银两食物,草草安顿了流民,等到天黑,才避过守军耳目进了城。刚出浴的都是美人几个人身累心也累,就打算休息一夜再走。反正天瀑山庄的庄主已经病了有半年了,也不差这么几天。天瀑山庄的老者心急如焚,但看几个人都阴沉着脸色,也不敢催促。几个人连晚饭都提不起心思吃,各自回房。客栈有洗浴间,不过女客不怎么方便,这家客栈又没有新浴桶。洛少瑾不想用他们的浴桶,便弄了几盆水,草草的擦了擦身子,洗了洗头发。然后披散着头发趴在窗台上,一边发呆一边等头发吹干。她内力本就刚烈,她动了杀心以后,内力到现在仍然鼓荡不休,让她心烦意乱收束不住心神。眼前总是浮现那个孩子,那个被她和薛暮云逗的哇哇大哭的孩子。在等柳随风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没事做,又欺负人家孩子呢,那个孩子却通红着眼睛,认真的说:“我不怕你们,你们都是大侠,就算狼来了,也会保护我的。”死的那些人,不是路人甲乙丙丁,是真真实实存在过他们身边的,是把性命交托到他们手上的人。她想静下心神意守丹田,却越发的心浮气躁。如果此时风满楼他们在她身边,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可是洛少瑾不知道,她只觉得内力四处乱窜,心里压抑不住的满是杀意,让她几乎不能思考。她推门出去,觉得不能在一个人呆着了,不然保不准失去理智会做些什么。可是站在紧邻着的三个房门前,洛少瑾又迷茫了。该去找谁呢?在感情上,她跟风满楼是最亲近的。可是如果她去找他说她想去杀掉所有的武国士兵,不用想就知道风满楼会说些什么。风满楼其实是个挺简单的人,有些滥好人,有些没原则,也有些随遇而安。今天的事情他也郁闷,但他不会放在心里太久,大约洗完澡蒙着被子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他会跟她讲他们是武国人,会说今天只是巧合,会说逝者已矣……洛少瑾不想听他唧唧歪歪的大道理。当然,如果这些道理由柳随风来说,她还是乐意听的。可是柳随风显然是几个人之中受打击最大的。洛少瑾没有去当圣母解开他心结的情绪。至于薛暮云,洛少瑾压根就没考虑他。平常心情好的时候,俩人还吵架呢,现在她满脑子想着杀人,万一失手打他个半身不遂,后悔都来不及。洛少瑾呆站了片刻,忽然悲从中来,要是她哥在,该多好啊。凭什么她孤零零的穿到这地方,关键时刻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本就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此时情绪大起大落,更是激得内力鼓荡不休。薛暮云洗完澡,又去厨房要了两瓶酒,正打算回房,就看到洛少瑾赤足站在天井里,披散的头发无风自动,宽大的衣服显得她格外瘦小,月光下,脸色苍白的让人生起一股怜意。“少瑾?”薛暮云叫了她一声,她却没有回应。脸色忽悲忽怒,颊边还落了一滴泪,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薛暮云隐约觉得不对,上前两步拍了拍洛少瑾的肩膀。洛少瑾身子一震,薛暮云猛的退了两步,运了运气才消除胸口的滞涩感。也亏得他没有恶意,只是轻轻拍她肩头,否则毫无防备之下受她内力反噬,非得重伤不可。洛少瑾也经由他这一拍,惊醒了过来。被内力催起的长发缓缓飘落,略带稚气的眉眼间有些迷茫。“少瑾,你怎么了?”洛少瑾一回神,就望进了薛暮云眼眸中。那双眸子带着情真意切的关心,和略有些沉不住气的焦急。他一只手抬起,似乎想要拉过她检查有什么事情,又有些不敢碰她;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手里提着的酒瓶在他肚子前面晃荡,看来刚才被震的那一下还没完全消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