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暖又如何听不出他的欣喜之意,只因为他的一句轻唤,他们曾经的一切过往便在她脑中不断地翻腾着,那被她压抑多年的思念情绪让她几番忍不住地落泪。已斩情丝,何须再念。她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以后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想到此,她连忙转身离开。她突然有些痛恨绝情的自己。“别走……”然而穆青暖才踏出几步,熟悉的声音已从背后传了过来,她原本平复着的心蓦然跳了跳,竟不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此时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两道目光静静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虽无言,却已诉千语。“青暖。”段宵低声唤她,伸出双臂忽的将穆青暖紧紧地环住了。“青暖……青暖……青暖……”他连连叫了好几声,似要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思念尽数宣泄而出。他的手越抱越紧,穆青暖的身子却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僵硬。“我喜欢的人就这样离我而去,又一次的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段宵蹭了蹭穆青暖的发丝,气息绵长悠远,扑在穆青暖颈边肌肤上,微微的痒。“为什么要丢下我……”穆青暖垂着眼睑,四周溢绕起熟悉的清香,让她的身子不由地颤了一下。此时的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的眼眶已经沉浸着雾气,而她自己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指尖一凉,却是环着她身体的手突地滑了下来,有些固执得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不容拒绝的十指相扣。穆青暖心底某根弦莫名地一颤,脸颊暗自发烫。段宵一直看着她,并未掩饰眼神中的缱绻。见穆青暖一直低头,另一手轻轻地抬起她的脸颊。穆青暖被迫抬起了脸,望着他眉目如画的俊脸,她眼角的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了下来。“不哭,不哭……”段宵一见穆青暖泪流满面,一瞬间慌了神。他从未见过穆青暖如此哭过,而穆青暖以前作为段钰时更没有如此哭过。在他的心中,不管是段钰,还是穆青暖都是坚强的女子。他连忙为她擦净着泪水,抱着她诱哄着。穆青暖靠在段宵的怀抱里良久,那排山倒海袭来的悲伤才总算抑制住了一些。她终于明白了,纵然她告诉自己要忘了段宵,但是她却骗不了自己,自己还爱他。“你想要孩子,可是三年了,我都没有为你生出一子半女……我又怎么能再霸占着你呢……你身为西锦帝王,子嗣十分重要……”穆青暖哽咽着哭着,然而话未完,就被段宵狠狠地吻上。他吻上她的唇,带着微怒和无奈的表情。在这个略微惩罚的吻后,他又狠狠咬了她的唇。他把三年的相思,三年的无奈,三年的委屈都化作这狠厉一咬。“你这个笨蛋!”他不在乎帝位,从很久以前起,他只在乎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段钰,更是穆青暖。名利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想要的,从来只是与她携手比翼。为何她就是看不透呢!他爱得是她这个人,又不是后宫那些生小孩的工具!一想到此,段宵又忍不住亲了亲穆青暖的嘴角,伸手将她圈在自己的怀抱中。“快放下我。”见被众人好奇围攻,穆青暖又羞又急,脸瞬间变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不由得在段宵的怀抱中挣扎了起来。段宵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扣,准确地握住了穆青暖乱动的双手,秀眉微微上挑,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都是我的娘子了,还害什么羞呢……”“公子……你你你……成婚了?”之前伴舞的女子中有一人走出,她边说边略带哀伤地望着段宵。她是这桃花谷村长的女儿,年芳十八,貌美如花,才艺双绝。三年前,就是她将琴递给可段宵,也是自那天起,她对段宵一见倾心,更是得了相思病,至今未嫁。“是,这是我的娘子。”段宵随意地搂着穆青暖,漂亮的凤眼波光流转。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他笑得一脸宠溺,纤细的手指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嗔道:“你看你,也就三年不见,竟瘦成这个样子。日后,要给你好好的补补!”随后,段宵对众人客气道:“从今后,我便随娘子住在谷中。这些年,多谢大家对娘子的照顾了。”庆历九年,文德帝段宵多年操劳,身体疲惫,又因膝下无子,将帝位传与段旭,成为西锦历史中即位时间最短的一位帝王。同年,段旭即位,改年号为庆年。段旭在位的日子,勤政国事,与南周,东沐,北亭三国修好,签订百年免战条约。因与其他三国交流频发,更是推动了西锦的贸易发展,风调雨顺,国富民强,使得天下出现了百年清平盛世,影响深远。西锦皇宫,御书房。穿着龙袍的男子皱着眉正批阅着奏折,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外面盛开的桃花忽的飘进来几朵,调皮地在他的奏折上转着圈。他紧锁地眉目一松,望着窗外的漫天桃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想到了小的时候,自己有一次生了一场大病。昏昏沉沉,缠绵病榻至极,那小小的孩子,通红的眼睛,在他的床边,满脸的困倦,那样那样那样地焦虑,一声声喊着,皇兄,皇兄……他与他明明是争夺王位的竞争对手。若是他人,巴不得他早死,他却……他有一瞬间恍惚,又有一瞬间几欲落泪。在这帝王之家,让他感受到亲情的不是来源于他的母妃,他的亲生皇兄,却是被他一直视为敌手的四皇弟段钰。他自己的亲生皇兄在得知他病后,冷嘲热讽,往日对他诸多埋怨。因为他的皇兄是大皇子,明明应是皇位的顺位继承人,父皇却有意将帝位给他。而他的病也不是普通的病,却是有人对他下毒。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帝王之家,亲情谈何容易。后来,病痊愈后,他将段钰唤来,堆起笑容,柔和地问他:“四皇弟,你想做太子吗?”那时的他已经决定了,若是他想,他便让给他吧,不过是个位子而已。段钰笑了笑道:“母后希望我成为太子。但是,三皇兄,我们约定好了,不管谁成为太子,不管谁最终称帝,一定要让西锦国富民强,让百姓安居乐业!”当年的誓言,当年一盼的恍惚和动容,很多年以后,他依然忙忆如旧,然而,心境却再也不复当年了。他知道,父皇还在犹豫,他知道,母妃对他的期望甚高,绝不同意他的想法,他不得不在母妃发觉之前展开行动,他不得不孤注一掷。后来,他便喜欢上了雕刻,喜欢上了弹琴,他在那一晚,跪在父皇和母妃面前,轻轻叮吟,儿臣没有治国之能,只喜弹琴雕刻,只想过安逸的生活。母妃原本不信,严厉怒骂,然而之后,也随着父皇渐渐对他失望了,而他自己却一瞬间轻松了。他不用再和自己的皇弟相对,继续争夺什么,他还可以笑着说,若有空就来他寝宫玩玩。那个已经长大的少年,听闻后,眯了眯明净的眼眸,笑着应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