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上两次那不都是因为要压住你体内的内息才会用那几味药吗,现在又用不着,你放心,这碗药绝对没问题,快点趁热喝吧。”宋青书再不喝就矫情了,只得一把接过药碗,咕咚咕咚灌下去,自己把碗送去厨下,回来往床上一躺,“睡吧。”张无忌躺他旁边,“青书,你刚才喝药喝得跟慷慨就义一样。”他在人前还是叫宋青书为‘宋大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会把称呼换成‘青书’,宋青书习惯了,礼尚往来,在人后也把‘张教主’改成‘无忌’了事。听张无忌笑话他就道,“你自己试试看,被人下错两次药,第三次你还敢喝?我这算是胆量大的。”张无忌纠正,“什么第三次?你天天都在喝我的药。”“我是说你一换药方的时候就要出纰漏。一个方子每天连着喝我当然不怕。”这话说的是事实,张无忌悄悄眨眨眼,不多纠缠这个,躺了一会儿道,“我最近好烦。”宋青书还没睡着,微微侧头看他,“怎么了?”“前几日下面闹得很厉害,常遇春大哥杀了一批战俘。”“杀了一批战俘?”宋青书叹气,劝道,“我知你心地良善,但是两军交锋,对敌手软就是把自己兄弟的性命放到了风口浪尖上,打仗杀人天经地义,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大家都祈求太平盛世呢。”张无忌沉默,半晌后忽然道,“他杀降。”宋青书以为自己没听清,“你说他杀什么?”“他杀降,杀了一大批张士诚的降兵。”宋青书倒吸一口凉气,自古就有杀降不祥的说法,对方既然已经投降就不应再杀,杀降兵者残忍暴虐,素来为天下人所唾骂,“你们教中准备怎么处置?”张无忌不答,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能处置。”宋青书无语,打仗不比衙门里断官司,都能依照律例来办,确实是不能轻易处置打了胜仗的大将。张无忌又轻声道,“常大哥于我有恩,为人也很重义豪迈,是条好汉,在我心中他一直是我的大哥,可惜打起仗杀红了眼就会忘乎所以……那些降兵都是张士诚的兵,是汉人,他们没有死于反元大业,反而是死在了汉人自己争权夺利,争抢地盘的自相残杀之中……他们家中也一样有父母兄弟,妻儿老小,我只因常大哥是我的结义兄弟,是我军中的大将就放纵他去杀戮无度,我实在是心中有愧……”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这些东西一直压在他的心底,当众的时候不能说,在教中的属下面前也不能多说,此时忍不住就倾诉了出来。武当派历来对侠义二字看得很重,宋青书一直耳濡目染,心里的是非观念和张无忌差不多,很能理解他的感受,伸手拍拍张无忌的肩膀,“世事难两全,你多想也没用,就当作是他在两军对敌时杀的便是。”“也只能如此了,还能怎么办。”“你这些日还干了些什么?”“我前几日赶去了应天,见了掌管水军的俞统领俞通海……,那人还挺有意思……”“怎么个有意思法?”“他以前是在水上做无本买卖的,其实就是个……”……两人随意聊了一会儿,张无忌的声音渐低,宋青书问了一句话半天没等到回答,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一笑闭嘴,躺躺舒服也睡了。第二天早上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屋里光线昏暗。牛婶就把早饭摆在了靠窗口的小桌子上,因张无忌说他等一下要赶回濠州城去,还有些事情,因此特意麻利些,忙忙碌碌的将热粥,烙饼,炒蛋和几样酱菜搬上桌。百忙之中还抽空道,“教主,我可真是够粗心大意的,竟然让你和宋公子挤着睡了这么久!以前的那个住处没有多余的地方,没办法才让你们睡一起,搬到这里来可就宽敞了,这边的西厢一直空着呢,我赶明儿就去找村里的王木匠来给打张大床,摆到那房里,再准备套松松软软的被褥,教主你再来住就舒服了。”张无忌正在喝粥,抬头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牛婶干笑,“我年纪大了,做事不周到,这也是昨天才想起来。”张无忌摇手,“不必麻烦,我和宋大哥住一起挺习惯。”转头还和宋青书确认一下,“对吧,宋大哥,可以秉烛夜谈。”宋青书在撕一角热乎乎的烙饼,一笑道,“是啊,张教主最喜秉烛夜谈,每次说到一半就呼呼入睡,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张无忌脸一红,“我就是最近太累心,昨晚和你说说话舒服不少,所以睡着得比较快,并不是每次都这样。”牛婶还想再坚持一下,“一点不麻烦,两三天就能搞好。”“真不用。”张无忌三口两口吃完,站起身来,“宋大哥,我走了。”出得门来发现牛婶还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问道,“牛婶,你还有什么事?”“教主,我,”牛婶小心看看他,“我还是怕您晚上睡不舒服,收拾个房间不费什么事的,我明天就……”张无忌挥手阻住她,“不用,这事你不用多操心。”牛婶不敢再多说,低头应道,“是,属下知道了。”看着张无忌披上蓑衣上马而去,自己默然回到房中,暗暗发愁,这可怎么办才好。她一手照顾了宋青书一年多,嘘寒问暖,呵护备至,这个年轻人聪明有礼,俊美谦和,她是越看越喜欢,几乎要把宋青书照顾成了自己的儿子,因此实在是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一个尴尬难堪又见不得人的境地。第20章 世人的眼光又湿又冷的阴雨天持续了好几日,虽说春雨贵如油,但是早春时节雨下下来还是冷飕飕的,屋外也泥泞,不方便出去走动。宋青书有天练武不慎,出了一身透汗之后脱了外衣没有及时穿上,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就受了风寒,晚间发起热来。正好张无忌晚上过来,就手给开了一副驱寒散热的药,勒令他立刻躺到床上去盖起厚被子晤汗,兼且十分不满,“宋大哥,你也太不小心,我是说你再过一年身体可以恢复旧观,可没说你现在就已经好了,练武时练到一身大汗本就已经过了,竟然还敢吹风,你这不是自己找着生病吗?”宋青书很觉歉意,“我最近感觉好,一时忘形了。”“唉!”张无忌摸他额头滚烫就不再多教训人,起身去帮牛婶煎药。宋青书重伤之后身体受了大亏空,调理了一年多,看似是好很多了,其实底子还很虚,一生病就不容易好,反反复复的闹了好几日才稍见起色。张无忌便不走,正好最近教中也没什么很紧急的大事,他就留在此处,方便照料。头两天还清静,第三日上就有韦一笑找了来,进门便道,“教主,有浠水那边传来的消息,徐寿辉那厮果然是个靠不住的,表面上恭顺,私下里却和张士诚勾结,想要两线夹击我们在应天的势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