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风向,明天破晓就到了,客官急着赶路吧?”“啊,”朱投依友善地笑一笑,“赶着回家过年。”哈哈哈哈回家过年?爹死了,娘没了,如今夫不是夫,家不成家,今年的年恐怕要过得无比凄凉了。“客官家在哪?”“不远,在广元,下船就换马了。”“啊,那肯定赶得及。客官你看远处那发出微光的的山,那便是白盐山了。咱们正好能赶上夔门破晓那时肯定好看得没边。”那几个人居然没有找上来,很快天色异常晦暗。好像是世界为了酝酿那一刻的日出,将天地间的光收得干干净净。两侧夔门白气森森,刀削斧劈,接天蔽日,下至黄泉,拂晓十分江上雾气弥漫,踩着一叶扁舟,天地之大,人物渺渺,立时可判。“咱们这班船一般是最早到的,巴州来的船半天可到,因此都是早上发,咱们这船,要赶巳时开市的买卖人最多,因此挑着早上到。”这小伙计话很多。“你懂得倒不少。这里去巴州的船几时开?”“客官,我们船可就是去巴州的咧。”“我怕那几个找我麻烦的家伙,想躲着点。总不能老赖在这里不下去。”“客官见那宝蓝色幌子的船没有?”这伙计向前一指。“啊,挺大的那个?”“没错,那船再过一炷香时间就会开了。咱们船还要卸货,去巴州得等半个时辰。客官可以趁机走的。”“说得对。”朱投依说这句话的时候,往船边退了几步,作奔跑状。作者有话要说:jj抽了一个星期我就心安理得没有更文谁知道它这么快就修好了!能多抽会儿么我没存文了!!!!!!!!☆、追逃 1伙计目测了一下到岸边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大概十丈左右……这难道是传说中轻功绝顶,一苇渡江的绝世高人?这个证实证否的伟大时刻转眼间已经到来。朱投依从船这一侧跑到了那一侧,跳了出去。这一跳看起来轻功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下堕速度很快,比起一苇渡江,更像是投河寻死。哪知她半路身形一转,宽大的衣袖像是鸟翅膀一样将人托了起来,不但高了一丈,更往远处去了一丈,再落下时,也不像是第一次急速坠下,而是羽毛一般缓缓飘落,飘到岸边。朱投依头也不回地隐入岸边杂乱的巷子中去。彼时太阳从高峡中透出炫目的一束光,但缓缓转动,又隐入高山之后。周围不再是金光闪耀,而是黑蒙蒙一片,仿佛太阳从未升起一般。所以她当然也就没有看到船尾的伙计摇头叹息,仿佛是感叹这女娃怎么如此天真。一只猎隼在高峡之间盘旋,尖利地啸了两声,振翅冲上云间。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唐三彩赶了三天路,好容易看到太阳。日头晒得人微醺,眼睛也不觉眯了起来。沔水不如长江水宽阔,水面也平静得多。她搬了张凳子在甲板上放着,躺在上面晒太阳。船上有七个工人,四个划船,两个掌帆,还有一个烧饭的老太婆,集体伺候她一个人。襄阳樊城各在两岸,大小船只往来,帆起帆落,道不尽繁华。这船并未停留,与襄阳城擦身而过,继续向上游驶去。唐三彩自己本是舍不得包船的。老板不给报销,路费还要自己出。无奈任务不得有闪失,也只得租这种一天一贯的船,须知开十天就是十贯,空船回程还要算去程的一半费用。她的嗜好是攒钱数钱,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一天天流失出去,这跟放她的血差不多。过了襄阳,两岸渐渐高耸,水势渐盛,平流的江水起了波澜。唐三彩问那大副,“水这么急,还有多久才能到汉中?”“要是一直刮西北风的话,还得五六天哩。”五六天,五天是五贯,六天是六贯,能一样么!“没法再快点了?”“小娘子,我们这已经四个人划船了,比左右的帆船要快出一大截,没法再快了。”“划船的一天多加一百文,其余人五十文,你不说我不说,老板不知道。怎么样?”她说得痛快,可惜肉在隐隐作痛。“这……我下去问问。”显然大副被镇住了。少顷这大副回来了,他说:“小娘子,那我们需得在郧县补给一次。你也知道,划得多,吃的就多。”“没问题,吃饭钱我出。这么着要多久?”大副想了一下,伸出四根手指,“四天,最多四天。”唐三彩点点头,又颓然躺在椅子里,在和暖的阳光中昏昏欲睡。等到四天后上了大路,就得马不停蹄赶路赶进山里。一想要顺着那么一条羊肠小道走进去,心情就陡然间变得破罐子破摔了。上个月她的两个替身侍女报告说不知是谁怀疑到她头上来,在家门口蹲点不走,害得她不敢回去,只好在外四处乱走。无奈一堆朱投依的资料都放在屋里,她只得差替身之一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将一堆资料送来武昌。这一来一去,耽误了十多天。现在她的资料小本到手,心里顿时踏实一截。朱投依下一步会去哪里?难道她会带着断刀从此消失吗?她从前不会现在肯定也不会。无论如何李心翊身上一定还有什么她必须要拿走的东西。否则她不会出现在武昌,以前也不会总在蜀中打转。去剑阁。肯定是剑阁。唐三彩脑子里勾勒着偌大一张大唐全图,决定去剑阁守株待兔。她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太阳落下去,凉风刮起来,她冻醒过来,发现口水流到了衣服上。嗓子有点哑,她随即回到点了一盏油灯的小船舱里搞了点水喝,左手边唯一的客房是她睡的地方,她感觉没睡够,一头倒了进去。晚上精神奕奕地醒来,躺了一会儿全身燥热,是时候该出去转转了。她又爬上甲板,看见甲板上挂着两盏油灯,一群小飞虫在油灯旁边飞来飞去。大副还坐在舵前看着,嘴里抽着水烟。“船家,还没睡?”船家一看是她,乐呵呵地说:“小娘子,我们兄弟为了赚你的铜钱,卯足了力气在下面划船,等会儿我要下去替他们。”“原不该你们如此辛苦,但是我这时间太赶。我之前在武昌遇上了强盗,打了一架挂了点彩,耽搁了几天。”“咦?小娘子身上也没带货呀?”“嗯,我没带,我是去拿货的。大过年也得在外面。”“如此说来小娘子比我们这些卖力气的还辛苦哩。”唐三彩一笑,“肯拼命,挣得就多呗。做生意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人家瞧不起你,你挣多少钱照样瞧不起你。”“谁都不容易啊。”“这一路可还顺利?”“顺利顺利,我们船小,这一路风向没变,冬天水流又缓,轻快不少。”晚上到了郧县城,郧县城是个弯。天色还早,建在山丘上的房子大多又是白色的,满天星光照得全城充满白色的星辉,唐三彩看得出神,干脆又把藤椅搬出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