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身兼掌柜小二和大厨,正在擦桌子。屋里小院就是厨房,熬着一大锅高汤,旁边数个小瓦罐,似乎是卤的牛肉。此时天色尚早,前来吃饭的人也是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多是坊中乡亲。昝维一身挑夫的打扮,脸上还糊着面泥,于是就由她去出钱买两碗汤饼。老板抄面下锅,切起牛肉,并芥辣酱醋与艾油拌在一起,舀了高汤冲开,最后将热气腾腾的面纳进去。昝维接过碗,吸吸溜溜就下去十之二三,高呼好不爽快,连脑门都冒出汗气。上官刚要出言挤兑,想起她曾经说过,换脸如换人,性格习惯不能有半点给人怀疑的地方,怀疑她连头上汗水都是内力逼出来的,心道此人真是敬业爱岗,于是也就把挤兑的话收了起来。她也尝了一口,汤鲜味美,顿觉口水大盛,于是也毫不客气,吸溜起来。过了一会儿昝维吆喝道:“老板,再来一碟牛肉,加些芫荽!”老板应了一声,转身切了牛肉,附一碟芫荽拿过来,昝维掏兜付钱,忽然拉住老板问:“老板,你在此地多少年了?”老板道:“我是此间人,今年四十三了,客官有啥子吩咐?”昝维问:“我爹以前有个朋友,原来也是始州人,说是从前住在剑阁。是个打铁的,叫朱千钧。后来骗了我家一点钱,跑得没影了,害得我家道中落,少爷都做不成。我经过此处,得打听打听这个人。”“朱千钧?”老板上下打量了昝维一番,似乎是在评估她说的真假,“客官应该是被人骗了,要么就是同名同姓。十多年前这里是有个朱千钧,也是个铁匠,而且不是一般的铁匠。他家挺有钱,找了个女婿也挺有钱,他女婿就住在对面山头上,姓李,是我们这的大户人家。朱千钧死了快有八年了,没听说沦落到要出去骗钱的地步。”“王八蛋,害老子想出个气都没个仇人哩。你说他不是一般的铁匠是怎么回事?”老板笑呵呵地说:“他说他自己是铸剑的,我们这又不产铁,铁都是从建昌买过来的,又贵又不好,上这里铸什么剑?他有个铁匠铺,养了一帮徒弟,但是谁也没见过他亲自动手打过东西,都是手下人在弄。他自己整日价和我们这的书生名士一起喝酒论剑,奇怪得很。”“这人真是奇怪,那他死了之后,他的铺子不就归女婿了?”“那倒没,他的铺子后来转手卖给他一个族兄。那铺子就在隔壁坊里。”“那我得去问问,这个朱千钧到底是不是我家那仇人。”“哎呀呀小郎君火气不要这么大呀。”老板急忙劝阻他。昝维立刻打哈哈:“老板你多虑了,问清楚便是,多少年过去了,我还真能计较么?”“嘿嘿,那是那是。”于是一场祸事消弭无形。上官回客栈里给昝维开窗子让她好跳过来,谁知昝维站在窗子上不下来,上官来拉她,反被她拉住,“乖徒儿,对面那个坊叫风清坊,只有一个铁匠铺,就是我们偷东西的那一家。”上官呆愣半晌,不知她此语何意,于是问:“要不,咱们去看看?”昝维说:“那谁去看着李心翊?谁去看着那老宅?”上官小声嘟囔着:“那你又说它,你难道不是想邀请我夜游此处嘛?”“这铺子不急,随时可以来。你不想知道我今天在那屋里看到了啥?”“我想啊,我想得都要拉你进来了,亏你自己不急。”昝维蹦将进来,磕上窗子,神秘地说道:“李心翊正是在那宅院中,那宅院很不简单,从主人,到奴仆,再到婢子,再到结构。”作者有话要说:不想上班……(快醒醒!☆、夜访荒宅 上上官拉着昝维盘腿坐到榻上,两人头凑在一起,一副密谋的样子,“细细说来。”昝维道:“其怪有三,听我一一说来。我且问你,我朝民居之中,通常一进院落中,最多一正房,二厢房,有钱人家在两侧添两处偏院,是也不是?”“正是如此。”“有钱人家两进三进,都是正常,有的人家钱粮富足,建出四进院落,也不是不常见,是也不是?”“正是。”“怪事来了,第一怪在主屋里防御松懈,人手全在两处别院之中,看守十分严密。我们当初看见东三人西三人,统统是分布在两处偏院之中。”“偏院之中有啥?”“靠西的偏院毫不起眼,像是主人另辟的书斋。奇就奇在靠东的偏院。”“快说。”“靠东的偏院却有两处厢房,一处正房,院正中有一小塔,正好把正房挡住,好像正房是个陪衬似地。偏院的墙比之别处的墙,还要高出来一些。”“哦?你没去塔里看看么?”昝维斜了她一眼,说:“不是你说不要打草惊蛇的么?”上官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回答道:“不要打草惊蛇的话明明是师父你说的……”昝维不理会她撒娇,径自说道:“这偏院外墙似乎修缮过,周围好像还有机关,倒塌的房屋石墙叫人移动过,似乎摆成了什么阵法,我不敢靠得太近,也就没有细看。”“还有两怪呢?”“还有一怪,便是房中靠了个长得十分好看的中年人,一望便知是养尊处优的少爷,狂放得紧。大冷天开着门窗,燃着炭火,拉着李心翊赏梅。完全看不出来头,也看不出武功深浅。”“哦?见多识广昝大侠也看不出深浅和来头的人,十分了得啊。”昝维点点头,说道:“不错,一个男人长得又十分英俊,如果我见过,应该认得出来才对。可知我完全没有见过。”“第三怪呢?”“第二怪还没讲完呢,慢点。”昝维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接着道:“这男人与李心翊行得是主宾之礼,你说他会是李心翊搬来的救兵么?”“李心翊又为何要搬救兵来呢?”昝维道:“他只怕知道得清清楚楚,朱夫人要回来找他的麻烦,于是请人将朱夫人拿下,并顺手把断刀端德拿回来。”上官脸上显出不赞同的神情来,问:“那又为何不住在多罗山庄内?”昝维沉思片刻,答道:“或许朱夫人的目的并不是李心翊本人,而是一个什么物件,而这个物件,连李心翊自己都护不住,所以他要找人代为保管。这东西就在这院内,李心翊不放心,因此每隔几天都会来看看。”上官点点头,说:“这个猜测或许合理。那么第三怪呢?”昝维又喝了口水,这回上官看出来她是在有意钓自己胃口,不由得轻轻锤了她一下,嗔道:“别卖关子。”昝维轻声笑了一下,露出诡计得逞的得意神情,连素以涵养着称(啥?)的玉面小银棍上官都不禁伸手恶狠狠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昝维笑着逃开,说道:“徒儿莫欺负师父了,师父都告诉你还不行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