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就得接受生离死别，这是定数，没有人能改得了。”简倾墨握住她的手，“走吧，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妇人。”两人都是性子冷淡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温情的话去安慰徒弟，简倾墨虽然是医者出身，却并没有什么菩萨心肠，常年隐居山上，自有一套高超医法，使药治病，也用毒续命，久而久之，得了个医鬼的称呼，旁人要求她看医，都得受好一阵刁难，简倾墨不看对方出的银子，也不看对方身份，只是随性，要请她，全看你能不能揣摩透她的心思。“师父！”林思楚在回廊上远远就看见了简倾墨，欢喜的跑过来扑进她怀里，眉眼都盛着喜悦，“师父，思楚好想你啊。”“是真的想还是假的想？”简倾墨刮刮她的鼻子，故意板起脸，“你在山上的时候就一直嚷嚷着要下来看看，这回如愿以偿，还会有心思想念师父么？”“我真的想师父了，”林思楚撅起嘴，满脸都写着委屈，“师父欺负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好了好了，师父信就是了，”简倾墨勾起嘴角，将她颊边滑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最近都去哪里玩了？有没有听你师姐的话？”“哦，咏州城里好多吃的，我在那街上跑了很久呢，师姐一直看着我，我哪敢去闯什么祸啊，”林思楚一边说一边偷眼瞧着莫紫言，有点不安，师父这次下来，会不会知道什么了？“师父你累不累，思楚给你打水来擦擦脸好不好？”“不必了，我先去看看你师姐说的那个妇人。”简倾墨回头看莫紫言，莫紫言会意，“师父随我来。”穿过假山，莫紫言引着简倾墨到了赵婉茹的住处，左手抬起，指节在木门上发出清晰的敲击声。“进来吧。”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简倾墨皱起了眉，这声音，是喉咙也被烧坏了么。暗红的木门推开，背后的阳光立刻就蹿了进去，照得屋子亮堂一片，在地上投射出两人的影子来。“紫言，你来了？”赵婉茹勾起帘角，朝着入口的方向张望，莫紫言轻轻应了一声，“是我，夫人。”脚步声响起，赵婉茹疑惑的侧耳听，“还有人么？”平素来这里的只有莫紫言，那另外一个是谁？她紧张的扣住了床脚，该不会是……“是我师父，她精通医术，我央她来看看你的眼睛。”“原来是这样。”赵婉茹送了一口气，“是紫言的师父吗？有劳你了。”简倾墨凝视着她遍布伤疤的脸，抬起手臂，墨色的袖口下露出光洁的手背，看得出保养得极好。她捏住赵婉茹的下巴，凑近了去看她的眼睛，那眸子上像结了一层霜，雾蒙蒙的看不清晰，瞳孔的颜色很浅，毫无焦距。“师父，她的眼睛，能治得好么？”听出那话语里的忐忑，简倾墨狐疑，这妇人真的是她偶然救下的？怎么会这般上心……“这伤疤我可以想法祛了，可这眼睛，”简倾墨放了手，观察着赵婉茹的反应，“十有八九是治不好了。”“看来，能这样了。”赵婉茹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面上波澜不惊，“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认命，多谢师父了，紫言，你也不要再为我费心了，只不过瞎了眼睛，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女人….还真是稳得住。简倾墨挑起眉毛，瞎了眼睛，世界就只剩下漆黑一片，别说是女子，就算是男子也会觉得害怕，可是她还能如此淡定，普通女子可做不来。本想看看她惊惶失措的反应，没想到，她的反应就是,没反应…真是无趣呐……“师父，你说十有八九治不好，那是不是说，还有一线希望？”简倾墨背着手走到桌前坐下，拿了茶壶摆了茶盏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杯子往外冒着热气，茶叶的清香沁人心鼻，她轻抿一口，嘴角有了笑意，“龙井么？紫言还真是体恤为师。”“紫言知道师父喜欢龙井，特意备了些，虽没有山上采摘的新茶鲜，味道也不会太差。”莫紫言兀自站着，“师父还没告诉徒儿，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治好她的眼睛？”“用毒。”“毒？”“东南山生长的七夜，能治好她的眼睛，采来捣碎敷在眼睛上，根部用沸水熬了，趁热喝下，不出一月就能让她复明。”“七夜？”莫紫言拧起眉，“若是治好了眼睛，对身体会不会有什么损伤？”“即叫毒药，当然含有剧毒，七夜属火性，毒性入喉，便会失了声音，口不能言。”简倾墨掀起眼帘，“所以呢，这位夫人可在喉咙和眼睛中选一样，要么永远看不到，要么，永远不开口，要想两全其美，不可能。”“师父，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么永远看不到，要么永远不开口，这两样舍弃了哪一个，都是痛苦……“紫言，你是怎么了？”简倾墨不满的皱起眉，“为师说的话你都不相信了么？”“徒儿不是这个意思，”莫紫言低下头，带了一丝愧疚，“徒儿不敬，惹师父生气。是我太急躁了。”“这位夫人，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我，我姓赵，名婉茹。”听出简倾墨语气里的不悦，赵婉茹很不安，“这位师父千万不要责怪紫言，她只是好心，无意惹你生气，很抱歉，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简倾墨轻笑出声，“我还没有小气到因为徒弟袒护外人而生她的气，紫言在我身边那么多久，她对我怎么样，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是有些事想不明白而已。”她放了茶盏站起身子，轻轻拍了拍衣袖，“我平日轻易不会救人，但既然是紫言央我治你，我自然不会拒绝，对于我给的建议，夫人还是考虑考虑的好，你放心，七夜虽然有毒，但不会要了你的命，不过我个人倒是觉得，既然喉咙也有了损伤，还不如先将眼睛治好，起码可以看清自己该往哪里走，现在这样耗着，也挺难受的。”【回眸?】回眸她的话像是有心又似无意，赵婉茹捏了捏衣角，“点点头，我会考虑的，多谢师父。”简倾墨点点头，“既然如此，夫人先歇着吧，考虑好了再告诉我，这些天我都会留在这里。”跟着简倾墨出了屋子，莫紫言隐约觉得简倾墨有话要问自己，轻轻唤了一声，“师父。”“嗯？怎么了？”简倾墨回过头，温和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郁。“没事。”莫紫言摇摇头，是自己猜错了么？“紫言。”“徒儿在。”“你也大了，想什么，做什么，自己心里也都有个准数了，”简倾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红唇翘着，“师父也不能什么都管着你，所以，你的事，我不会过问。不过，你自己要把持好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都要有个准数，知道么”“是，徒儿知道了。”莫紫言点点头，心中了然，原来她察觉到了自己对赵婉茹特殊的关心，却不说透，只让自己定夺。师父已经不像以前那个冷酷严历，多了些温和慈爱，可她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莫紫言，多了阴狠和残忍。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