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喜欢的人吗?”简倾墨凤眼轻抬,波光流转,“有吗?”“我…我也不知道。”慕容雪露出一丝苦笑,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便扭过脸去看湖里的鱼儿。简倾墨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雪,“御剑山庄的庄主似乎也是姓慕容的,你与他可有什么关系?”“那个慕容庄主,是我爹。”简倾墨了然,果然,她猜得没错。莫紫言居然带了这么危险的两人回来,不怕寻仇的找来么?还真是……奇怪。前些时日御剑山庄被灭门,在江湖里闹得沸沸扬扬,连隐居山中的她都得了消息,说是那御剑山庄被毁,庄里的十几把绝世好剑都没了踪影,有人传言曾在江州边际的树林里见一男子,他手里的宝剑上烙着御剑山庄特有的标记,那把剑通体泛红,细软如蛇上有细小鳞片,名为赤鳞。那些宝剑,是被投入江湖了么?慕容雪知道吗?简倾墨猜测着,随即又想,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一个羸弱的少女好一个重伤的夫人能做些什么?那庄主到现在也是生死不明,手不定早已命丧黄泉,倒不如让她们母女远离纷争,好歹能活着。江湖险恶,这刻活着,难保下颏还有命,没有什么对和错,强者才有说话的资格。可如今连威名一方的御剑山庄都遭了暗算,那只黑手的实力也着实不小了。难道这江湖又要重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么?倒是有些意思了。“你是从哪里来的?”慕容雪想起了自己的疑问,歪过头去看她,简倾墨走到她身边,盯着湖面上的浮萍,“简倾墨。莫紫言,是我的徒儿。”指尖轻轻抖动起来,再次听到那个名字,心里的异样依旧让人难过受。原来是她的师父……“怎么了?”“没什么。”慕容雪声音又轻了几分,“我听说过你的。”“是紫言告诉你的?”慕容雪点点头,“她说自己小时候便失去娘亲,是师父把她养大的。”“这她都告诉你了?”简倾墨有些惊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慕容雪,“这倒有些奇怪了,紫言以前从不和别人说自己的事的。看来你在她心里还是很特别的。”心尖一颤,随即涩然,特别?哪有什么特别,有的只是仇恨。忽而就想起了在山庄时问过她的话,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你以后会离开御剑山庄吗?也许会,不过,我走的时候,一定会带上你的。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了。我知道,这是我的承诺,以后,就算我离开了御剑山,我也会带你走。过去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苦。明明告诫了自己不要再想了,可是回忆还是不停的往外冒。她曾在梦里梦见过挥动着巨大翅膀的五彩斑斓的蝴蝶,美好的让人喟叹,可梦也只能是梦,她曾答应过要带自己去蝴蝶谷的约定,也早就忘记了吧。是自己抢夺了她童年的快乐,让她孤零零的过了那么久,愤怒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滋生出长着尖刺的藤蔓,在那枝叶只上开出仇恨的花来。她的怨恨积攒了太久,所以现在完全爆发了,莫紫言,她是要拿回被自己占有的东西。“她……有喜欢的人吗?”“她?”简倾墨明白了慕容雪说的是莫紫言,有些好笑,这小姑娘,似乎是话里有话呢。不由自主的就回答了,“之前她和思楚一直在山上,平日里也没见过她对哪个师兄弟有过多关照,应该是没有吧。不过,这下了山以后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你还有什么问题么,不若一起问了,我都告诉你。”“没有了。”慕容雪避开了简倾墨的视线,眼眶里隐隐约约泛起了氤氲的雾气。【脆弱?】脆弱在听到简倾墨说没有的那一刻,眼眶忽然肿胀的厉害,慕容雪觉得有大股的酸涩和委屈从胸腔里涌出来,逼得她差点又要流泪。这是怎么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问,就只是想知道,情不自禁便说出来了。得到了答案能如何呢?只是,在听到她该是没有喜欢的人时,郁积的心情忽然之间好了一些了……简倾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慕容雪,却莫名的对她有好感,她直觉认为这个女孩子很单纯,也很脆弱。隐居之前,简倾墨也是自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那些勾心斗角她看了太多,也学会了砌起了心墙防备他人,可这个女孩儿不同,她从她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威胁,一直绷紧的神经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下来了,若是平日,换了常人她断不可能如此有耐心的听她说那些话的。手掌抓住她的手腕,简倾墨从这幅单薄的身子里感觉不到什么内力,不会武功?她诧异万分,威名一方的慕容世家居然有不会武功的后人,这是怎么回事?被她忽然抓住了手腕,慕容雪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挣开,“你做什么?”“别怕,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简倾墨勾了勾嘴角,“慕容堂没有教过你武功么?”慕容雪摇摇头,“爹不希望我涉足江湖,平日里只让我在庄里待着陪娘说说话,并未教授什么武功。”“慕容剑法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你们想要避世,那些觊觎慕容剑谱的人未必会准,身在江湖,怎么可能躲得过纷争,慕容堂想得也太过简单了,他哪能保护你一辈子?”简倾墨轻轻摇头,没有想到这御剑山庄的庄主也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树大招风,这道理谁不懂?只怕一时的宠溺害了慕容雪一世。“慕容雪,你害怕吗?”慕容雪抬起眼睛看着简倾墨,“害怕什么?”简倾墨轻笑,“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家园被毁,仇家追杀,一夜之间,从荣耀之上跌落废墟之中,很多你没有见过的东西没有听说的事情纷纷都涌进了耳朵,暗处还有那么多的人想要你爹娘的命,这些你都不怕么?”内心深藏的恐惧被简倾墨一点即中,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慕容雪扣紧了树皮,指甲嵌进那些粗糙的纹路里,怕,怎么会不怕,十五年来她一直都活着慕容堂的保护之下,那些血腥和残忍她从来都不曾了解,可是一场大火颠覆了她的世界,她忽然之间发现以前熟悉的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像是从光明里坠入黑暗,四周都是阴测测不怀好意的目光,这陌生的世界让人手足无措,可是仓惶的她无处可躲。后背贴上一个温热的手掌,身子落入柔软的怀抱,“想哭就哭出来吧,忍着不难受么?”慕容雪的身子一僵,简倾墨的声音淡淡的,却让她莫名的心口一暖。闻着她衣襟上药草的香气,慕容雪闭上了眼睛,额头靠着她的胸口,一滴泪自闭着的眼角渗出来,无声的砸在地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泪水滴在地上,两滴三滴的汇成了一片。“我好怕...我好怕......只是一夜之间我就失去了一切,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想见娘,想让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不肯见我,我好害怕.....她为什么不肯见我......”她只是想依在娘亲的身边,让不安的心有落下的地方,她只是想要一个抚慰自己惶恐的怀抱,却连可以抓住的东西都找不到,简倾墨于她来说,仅有的了解只因为是莫紫言的师父,却因着那句简单的话让她放下了所有的故作坚强,释放出压抑许久的难过和痛苦。她要的东西不多,真的不多,只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可到最后愿意给给她依靠的却是一个连熟悉都算不上的陌生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