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木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十点,这一天快要过去了,她真的很想和她有更多的相处时间。——鹌鹑蛋。这分明是为难,现在这个时候上哪儿去找卖鹌鹑蛋的?祁木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键,哼,谁叫你这一整天都不陪我。林炎很快便回了信息。——晚上吃蛋不利于消化,改成银耳糖水好不好?——好。你快回来吧,只要你快点出现在我眼前,就什么都好。祁木收起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家。但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闪光,凭空窜出的火舌舔了一下温柔的夜色,稍瞬即逝。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爆鸣撕裂沉寂的空气,有点像打雷,也有点像放鞭炮。祁木反射性地重新趴下,并非出于经验,而是源自直觉,她隐隐约约地猜到了旧码头那边正在发生什么。又是一下爆响,因为离得远,耳膜没有受到太大冲击,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这一带虽然远离市区,但平时仍不乏情侣到此散心谈情,刚才心不在焉地一味走着,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到四下无人,分明是有人曾经事前来这里“清场”。常听说一些帮派喜欢到旧码头摊牌谈判,即使双方一言不合动手开打,也不会惊扰民众,更不容易引来条子。难道她正逢良辰吉日,有幸见证两虎相斗?祁木将口袋里的手机调成静音,希望刚才那几声信息铃音不曾引起闲杂人等注意。现在如果要走,也不是没有办法,沿着来路悄悄折回去就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这样太花时间,林炎已经说了准备回来,她想先她一步到家,然后在期待中等着她开门进来。祁木犹豫再三,最后决定冒险一回。从刚才的枪声来看,不太像帮派混战,起码没有听到杀声呐喊。也许,只是几个小屁孩在放鞭炮。祁木在心底自嘲,必定是警匪片看多了,哪来这么多江湖恩怨。越是接近旧码头,祁木越是小心翼翼地行走,这里的乱石非常多,正好借助它们作为掩护。月光朦胧,没有灯火,四周一片漆黑。祁木隐约听到一些模糊的语句从前方飘来,被湿冷的海风吹得零散。“……晴,听……解释。”“看着……,……我说。”祁木似是被那把甜美的嗓音吸引,深吸一口气快步疾走,直至能够听清楚那把声音在说什么才停下来,她缩起身子,将自己隐藏在大石头的阴影中。“我现在从一数到十,你将慢慢接受这样的现实:死去的人是穆沐,受伤的人是步季荞。”“一……二……三……四……”祁木偷偷地探出脑袋,瞪大眼睛用力往前方看去。依稀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人数不多,只有三个,如果没看错的话,地面还横躺着两个。“七……八……九……”祁木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她担心呼吸的声音会被对方察觉。就在刚才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突然想起步季荞是谁。平日“荞老大荞老大”的听惯了,竟一时忘记她的全名,只觉得步季荞这三个字似曾相识,有种呼之欲出的熟悉感在心中盘旋。“……十。”“这个暗示会一直延续至你听到这样的关键词‘我是穆沐’为止。”祁木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过了多久,直到四肢传来麻痹的感觉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漆黑中静寂无声,似乎连风也停止了流动,暑气凝聚成看不见的罗网裹住身体,汗水在不知不觉中湿透衣衫,然而心底却一片冰寒,冻得她嘴唇都在微微发颤。再三确定案发现场那边已经没有人影,祁木才敢小心翼翼地绕过乱石,慢慢走到那具已经失去温度的尸体旁。那人就是平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兴福龙头,死了也不过和平常人一样僵冷丑陋。祁木蹲下来,掏出手机选择拍照功能,对着尸体按了几下确定键,然而拍出来的效果却无法令人满意——模糊灰蒙,像素不高的摄像头只捕捉到一团黑云般的阴影。祁木变换着角度又再试拍了几张,最后终于绝望地放弃。收起手机时,屏幕微弱的亮光在尸体上迅速扫过,有什么东西猛地撞进了视线中。将手机移近了看,原来是从颈项滑出衣领外的小小长命锁,祁木犹豫了一下,随即探手去抓,指尖传来一抹冰凉的触感,不知道引起了她什么样的联想,竟在炎热的仲夏之夜打了个寒战。长命锁穿在一条银制的项链上,祁木估计是那种极普通的带扣链子,她咬了咬牙,摸索着找到接口,费了好些时间才将它解开,长吐出一口气,拽着长命锁将整条链子从尸体的脖子上扯下来。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下细微却清晰的声响,像是什么硬物打在石头上的声音。不对劲——这个念头才刚形成,耳边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祁木往旁边闪躲开去,劲风擦着脸颊而过,火辣辣生痛。一道黑影从身后欺了上来,祁木尚来不及回头看清是谁,左肩便被狠命地砸了一下,巨大的疼痛使得祁木松开了抓着长命锁的手,半边身子像被撕裂开般痛楚,冷汗沿着额角流下,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完整的呻吟。一双有力的手扳过了她的身体,准备再补上一击,祁木显然也料到了那人接下来的举动,一瞬间,无数想法争先恐后地挤进脑海,挣扎反抗?高声呼救?苦苦哀求?或者直接惊吓过度晕过去?在这些凌杂混乱的思绪里,最后的最后,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占据大脑——再也看不见她了!“祁木……?!”黑影右手高举着的石块没有落下,反倒无比震惊地叫了一声。祁木还没从生死一线的惊骇中回转过来,只是呆呆地瞪大眼睛用力地看着对方,却什么都看不清楚。“你这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到底知道多少?”一连串追问劈头盖脸而来,祁木依旧没有反应。“啧!”那人急了,最后揪着她的衣领拼命摇晃,“快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不然可别指望我再救你!”熟悉的声音唤醒了祁木的记忆,她转动了一下眼珠,不确定地问:“……元宝?”得到对方的肯定后,祁木顿时全身瘫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死里逃生的后怕连带着肩膀的剧痛一起向她压来,使她喘不过气。“我现在在替付逍卖命。”元宝只用了一句话去解释他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并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祁木知道自己此刻一定要说些什么,不然下场很可能会和躺在地上的荞老大一样。“你知道,我从来不多管闲事。”祁木强忍着疼痛开口,“而且比起步季荞,我更欣赏付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