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怕里面的俘虏们跑了。虽然小兵们也上过战场杀过人,可是那些俘虏身上的气势却十分让人害怕。他们现在被陛下下令逼着缝制军衣和军被,白日做完了工夜里还要研磨面粉和豆粉,做工已经很辛苦了,他们每日还吃不饱饭,一天只有两顿稀粥。小兵士想着那些人如狼一般的眼神,不由打个哆嗦。他旁边的兵士年纪稍长,低声问他:“怎么?”小兵士抖着声音回答:“大牛哥,里面那些人,万一出去了怎么办?”那些人虽然现在面黄肌瘦,但目光却一日比一日阴沉,小兵士曾经见过野狼,觉得那些人跟野狼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现在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尖利的牙齿和爪子。被他叫大牛哥的士兵皱起眉头,低声道:“你别想了,俺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没事的。”小兵士蔫蔫地点头:“大牛哥,俺想回家了。”大牛哥心里一痛,刚想跟他说他们已经没有家了,旁边的兵士却突然“哎呀”一声,捂着胸口倒退两步,一下子倒在地上。大牛哥扭头一看,只见他胸上一朵鲜红的血花绽开,人已经没了气。“敌袭,敌袭。”大牛哥到底年纪大些,见了这样情况一把把旁边的小士兵按到地上,厉声喊道。“甲区有人中枪,甲区有人中枪。”他继续喊道。在他们身边,反应快的兵士都飞快趴伏在地,却还有一二十人傻愣愣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只听“嗖嗖“的尖锐声音破空而来,那些还站着的人都被击中,血花飞溅,瞬间又倒下一大片。一时间,平静的门楼成了血海。大牛哥把小士兵死死压在身下,他飞快对他说:“待会儿跟着我,听到吗?”小士兵虽然只有十五六的年纪,可当兵已经一年有余,已经不算新兵了。他听了点点头,咬牙抽出腰间的长刀:“大牛哥你也小心。”他们这边三句话刚说完,那边小队长就已经飞快找到掩体直起身体:“弓箭手留在楼上,其他人随我来。”刚才他飞快看那一眼,已经看明白下面的形势了。约莫小一千人的队伍正在对他们的瓮城进行攻击,在略微远一些的地方,还有火器兵与弓箭手埋伏。他们这满打满算才八百人,还有二百兵士已经回到后面营房休息了,现在再去叫已经来不及了。小队长领着士兵飞快下楼,他回头扫了一眼,直接命令那小士兵:“去找将军,跟他说北门敌袭,对方有火器和弓箭,没有标志,近千人数。”小士兵有些慌,他看了一眼大牛哥,见他微微冲自己点头,便“诺”了一声飞快往兵营里面跑。从这边到东门孙将军待的大帐,最少要一刻时间,他希望大牛哥可以活着等他回来。带着这样的念想,小士兵飞快往前跑去。而这边的守门小队已经下了门楼,直接进入瓮城。敌人人数太多,只不过片刻功夫,瓮城的大门已经被破开,敌人直接涌入瓮城中,他们的士兵成了罐中的蚂蚱,被严严实实堵个正着。小队长一看形势不好,直接带着剩余的一百多人杀入战团。然而此刻的敌人却并不恋战,直接两三人一组抓着他们的士兵往山上退去。一下子被杀百多人,被掳走百余人,小队长下来的时候,瓮城只剩下二百多人,还大多受了伤。“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他抓着下面的百夫长问。瓮城的旗长已经战死了,只剩下两个百夫长还活着。被他抓住的百夫长满脸是血,他一只手已经断了,正疼得浑身颤抖:“不知道,但是他们抓了好多人走,去救救他们。”队长沉默了。对方比他们多了一倍人数,在刚才那场短暂交锋中直接灭了他们将近三百兵士,而对方几乎毫发无伤,不损一兵一卒退回山中。他们剩下这五百人就算是去追,也是个死。可他们又不能不追。被抓走的有他们的兄弟、朋友,跟他们有着过命的交情,要是不去,剩下的士兵恐会心寒。可是去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回来。小队长只觉得手脚冰凉,他站起身来,看着仓皇的士兵们沉声问:“谁愿意跟我去?”士兵们看起来都很害怕,但是没人出声反驳,也没人马上站出来。就在此刻,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出来,他说:“我哥哥被抓走了,我去。”从他开始,陆陆续续出来小二百人,队长一咬牙,对着另一个受伤不重的百夫长道:“老张,这里靠你了,我带人追,等将军来了你直接禀报。”张百夫长自然知道他这一去也就是有去无回了,他心里无奈,却无法阻止。被抓去的人,也有队长的兄弟朋友。他只得点点头,看着他们这一小队人往山中跑去。这一日天气很好,头上金乌灿灿,可兵士们却都浑身冰冷,茫然不知所措。荣景瑄倒是没想到开场打的这样顺利,主要是陈胜之这一支军队当时是七拼八凑组起来的,大部分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农户。从永延三十五年到永延三十七年他获胜,一共只用了两年。这两年间还不断有新兵加入,许多士兵本就没怎么上过战场,也没时间给他们锻炼武艺。如今好不容易在广清安营扎寨,要不是有孙昭督促他们练武,很多人都想直接去种屯田了。可武艺上来了,他们却心不在此。荣景瑄他们这一支先锋杀得太快,也太狠厉,瓮城中的人还没做好准备就被炸开大门。冲进来的士兵全部是高大健壮的青年人,他们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和大刀,就好似地狱的恶鬼。张百夫长心里清楚今天凶多吉少,可他也没想着跑,自顾自叹了口气,直接吩咐道:“二楞,把殉国的士兵都抬回营中;大虎,去把剩下的一百人叫来;三娃子跟楼上的人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汇报。”他话音刚落下,苍崖山上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炸炮爆裂声,百夫长心里一痛,知道那两三百人恐怕不能回来了。就在这时,楼上有个小兵喊:“队长,队长,有敌袭!”百夫长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变只觉胸中一痛。他低下头去,看到一柄长箭直直插进他心窝之中,带着血的箭头乌黑油亮,看起来异常锋利。他想要说交代最后一句话,却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最后遗憾地在士兵们惊恐的眼神中一头栽倒在地,永远闭上了眼。另一位百夫长受伤过重,已经濒死,任由士兵怎么呼唤都没反应。瓮城中的士兵一下子就乱了,他们看着仅剩的两位总旗,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位总旗平时也不过带领五十人的队伍,现在放着三百人给他们指挥还真是不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敌人突然开始喊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