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张世行说着,递上一封书信,“赵如璋那查到,魏家的门客与其他士族有书信往来。”傅绥之接过,随意扫过信上内容,眉头却皱起来。只是一瞬,他便敛下怒容,平淡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他说,陛下最近可能不想见到他。”张世行面无表情复述了一遍赵如璋的原话。信是截获到的,张世行揣测信里应当是写了什么阴私之事,才让陛下露出那种表情。“人肯定还在越县,即日起出入盘口都要严加筛查。”傅绥之淡淡道,面上没有再表现出什么。张世行应下,正要告退,忽然被天子叫住。“京中最近有什么动向?”张世行思忖了会儿,答道:“暂且风平浪静,陛下让人监视的几家都在盯着。”傅绥之挥挥手,让他出去。他没有将信件烧掉,而是放到一边,压在书下。他并不想让上一代人的纠葛延续至今,若是那些士族能够识相些,乖乖放权,还能继续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傅绥之处置魏家和党羽就是杀鸡儆猴,却没有让他们有悬崖勒马的意识。·越县的一处巷子内,邵文七拐八拐,翻过一座矮墙,走到一处小院子里。他来越县不久,每日借着出门买吃食的工夫,已经将越县转了一圈。近日脸生的人多了起来,邵文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今日上街,却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越县的人——天子应当是在南巡的路上,怎么会出现在越县?舒五娘看出他脸色不对,邵文不耐烦问她:“信拿到了没?”“没有……”舒五娘怯怯答道,“我这两天去约好的地方等了好几次,都没有人。”如果是平时,邵文一定会斥责她蠢笨。但联系今天他亲眼所见,邵文立即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喃喃自语:“那必然是张世行也来了。”“张世行,什么张世行?”舒五娘的神情一下变得畏惧。她就是被张世行绑上马车送出宫的,险些没了命。“天子来越县了。”邵文嗤道。舒五娘愣愣地呆在那,还未回过神。“不可能看错的。”邵文自忖在禁内服侍太后这些年,天子的背影看了无数回,决计不可能看错。“你之后不用去拿信了,拿不到了。”邵文露出笑意,掠过舒五娘不安的脸,“一封信而已,被他们截了就截了。”魏家苟延残喘,但到底是在朝中扎根这些年,太后生前又倾尽心血扶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心有不满的又不是只有魏家一门。自从天子掌权以来,对寒门多有提拔,对士族打压不少,许多人心生怨怼又不敢反抗。风头过了之后,魏家残余的门客就打听了几家士族的口风。邵文能顺利逃亡的关键,也有那几家士族似有似无、试探性的帮助,只是几句话,就能将他们的行踪轨迹消弭大半。何况他们手中还握着天子的秘密,有朝一日公开,足以撼动朝堂。届时,龙椅会不会换人坐还未可知。·等傅绥之从书房出来,雨已经停了,乳母微微欠身,道沈娘子已经带着女儿回去了。饶是知道早该是这么个结果,傅绥之还是有些失落。绒绒把最后一口点心塞到嘴里,掏出自己心爱的小手帕擦干净嘴,靠在傅知妤肩头,小声问她:“明天还能来叔叔家吗?”傅知妤微怔:“你很喜欢他吗?”绒绒用力地点头。她忽然想起丁娘子与她说过的话,说绒绒很想要个爹,但每次提起来,傅知妤都会不高兴。绒绒年纪小但聪明早慧,知道娘亲不想说,久而久之也不在傅知妤面前问了,只会偷偷拉着丁娘子和昱哥儿讨论这个话题。旁人垂涎美色,会顺着讨好绒绒,却不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但傅绥之是绒绒的亲生父亲。傅知妤脑中一片混乱,一会儿是丁娘子的“绒绒很羡慕别的孩子有爹爹”,一会儿是傅绥之的“我会封她做皇太女”。绒绒察觉到她复杂的心情,也不再问,“吧唧”一口亲在傅知妤脸上。傅知妤拨开绒绒脸上的发丝,肩上被搁得发痛,她轻轻挪开一点,发现绒绒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璎珞。她刚在廊下还没看到呢,莫不是去屋子里洗个脸的工夫,乳母给她套上的?绒绒摸着金锁片,奶声奶气解释:“是叔叔给我的,他早上说如果我乖乖等娘亲回来,不乱跑也不去摸池子里的鱼,走之前就送我这个。”傅知妤哭笑不得。这串璎珞的工艺一看就知道是禁内工匠所制,傅绥之临时从南巡队伍中溜走,竟然还不忘记把它带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