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季以舟眼中阴霾更甚。自从送殡出城,云翳这几日见他都没戴面具,可这会儿瞧着,分明比戴了还吓人,一副要吃人的凶神恶煞,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季以舟伸出手,眼神示意他攥在手心的玉盏,“拿来。”云翳连忙把手背在后面,两腿连倒退到角落,“咱家身子不适,里头是些腌臜物,督尉还是不要瞧了。”季以舟恻恻一笑,手掌一拧,斗大的拳头冲着他的脸,“别让本督说第二遍。”云翳立刻就范,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口中颤颤巍巍,“您、您瞧就是……”他低着头,眼中划过一抹奸笑,暗地里诅咒:可拿好喽,小心溅你一脸,到时候没了花容月貌,看长公主还拿不拿正眼瞧你。可惜这点小心思没得逞。季以舟拇指推开盖子,即刻将玉盏拿开老远,里头传出一股恶臭,他真怀疑是这死太监屙的——想糊他一脸。季以舟虽不熟悉毒物,但看里头小半盏黑血的色泽及气味,与当日陆瓒服药后吐出的大致一样。几日来心头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他重又阖上盖子,一脸嫌弃抛还给云翳。云翳接得手忙脚乱,生怕撒一身,虽说能解,到底是要吃苦头。“嘿嘿,都说了没什么好瞧的,咱家常年接触毒物,这身子骨呀不大好,隔上十天半月就得排毒,让督尉见笑了。”他把玉盏揣回怀里,两只手揉了揉脸,那张白嫩脸蛋好似小姑娘,几乎能掐出水来,妩媚的丹凤眼斜觑着季督尉,笑得柔情似水。“其实咱们人啊,吃着五谷,身体里多少都有些毒素,咱家有个排毒养颜的方子,我们家殿下也用呢,天生丽质到底难得,那好颜色呀都是养出来的。督尉,您要不要试试,保准管用,不管用包退。”面上笑意殷勤,他膝行几步,直往季督尉跟前凑。季以舟如避蛇蝎,身子一闪挪到车门边,拳头发痒,真的很想打死他。冷笑一声:“殿下倒是大度,将车驾都让与你这奴才用。”若非如此,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云翳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跪伏,不敢再进一步激怒他,“殿下一向体恤下人。”趴了半晌没听见动静,他悄悄抬起一只眼,面前已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顺势瘫倒。“这瘟神……可算走了。”他眼珠子骨碌乱转,喃喃嘀咕,“看来是瞒不过呀。”还好把人气走了,季督尉想知道真相,亲自去问长公主呗。季以舟到了后面的马车前,就没那么容易进去了。四个大宫女拦在门外,白芷跪坐行礼,“殿下正在歇息,不知季督尉何事求见?”他窝了一肚子火,没好气冷声低喝:“让开。”白芷脸色发白,记起那日他杀人时的凶悍,身子微微发颤,朝前挪动一步,将身后三个护住。这狂悖之徒未得公主允准便想进去,就得从她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季以舟阴冷的眼神像在看死人,沉默一瞬,提声高喝:“来人。”立刻有两名玄天骑打马上前,前面的车夫不知发生何事,“吁”一声勒停马车。“把她们几个给本督扔下车。”两名骑士应声上前,一手一个,提小鸡崽一样,就把她四人拎在手里。她们跟着长公主,从没经过这种阵仗,茯苓和当归已吓得哭出声来。手里娇滴滴的弱女子,那两名骑士到底没敢真扔,拖拽着把人扯到地上。季以舟翻身下马,视线扫了她们一圈,大步走到车边。桔梗硬着头皮,咬牙一步站到车辕旁。“殿下已几日未曾阖眼了,还请季督尉莫要扰了殿下休憩。”季以舟脚步一顿,阴郁的面色瞧不出喜怒。然而,桔梗站的位置,已越过他的禁忌。那两名玄天骑吓得一个激灵,这人是找死么,赶忙上前拉人。季以舟倏忽抬手,肩后披风鼓荡而起,好似一条软鞭,推着桔梗,将人直接扫离车前。她向一旁踉跄几步,刚好被一个骑士扶个正着。季以舟已迈上车驾,推开车门,躬腰走了进去。“季督尉,你不能进去。”白芷还在试图拦阻,从后挣着扑上来,被茯苓一把拉住,红着眼拼命摇头。殿下早跟她们交待过,不得靠近季督尉身周三丈。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下都不知如何是好。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车都停了,长公主在里面睡得正香,一点没察觉。这车不似宝香车可供躺卧,只有一正两侧三排座椅。正中一方小几,置了尊鎏金瑞兽小香炉,燃着安神香,一室恬淡幽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