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想吃你做的蟹酿橘了。”回身一看,本该茯苓的位置站着云翳,倒是愣了一下。茯苓从后挤上来,满眼含笑,知道长公主这是打算不再守孝,忙一迭声道:“奴婢这就去厨房,再给殿下做一碗燕肉小馄饨怎么样?”半月来,殿下都未曾正经用膳,瘦得厉害。府门外的孝仪虽撤了,里面却仍是一片素白,唯独这满园果木芬芳,红艳艳的果实如同一盏盏小灯笼,给冷寂的府邸凭添一份生机。一旁随行的管家鹃娘跟着凑趣,“这蜜橘熟了三四日了,就等着殿下回来看过,才叫人摘下来。”陆霓点点头:“摘了吧,顺带府里的丧,也一并撤了。”“是,奴婢这就去办。”鹃娘应声中,不觉添了一丝喜气。周围众管事也跟着松口气。既然宫里已宣布先帝丧期结束,长公主本也不必继续居府守孝,再说过几月就该出降,这府里还得办喜事呢。陆霓叫过魏兰安,似笑非笑瞅着他,“府上下半年的供奉,你再去催催宗正司,给本宫早些送来吧。”这都迟了两月了,魏兰安也知自己没办好差,面有难色:“下官前两日还去要过一回,因殿下这次……减了食邑,按规制,长公主府的供奉也该相应裁减……宗正司那边还得重新核算,让下官再等几日。”供奉半年一发,六月的时候又没裁她食邑,宗正司明显是借机刁难,向太后示好。陆霓肚里没好气,见魏兰安诚惶诚恐,虽说也是宗正司的人,到底派在这府里给她做事,一向也颇为尽心。强人所难,不吝是推着他与那边同流合污。遂还是换了心平气和的口吻,“该多少是多少,本宫又不跟他们计较长短,你明日去趟承兴王府吧,就说本宫的话,三日内再不送来,这钱本宫就不要了,权当给老王叔六十大寿添礼。”本就没几年活的,何苦一味帮着外人坑本家?她叫过鹃娘,一并吩咐:“别的倒还罢了,库里还有多少银钱,以及这府里的进项,你们去跟帐房对对帐,回头交到白芷手上。”她得知道,她这个长公主如今还剩多少身家,供不供得起齐煊那批人手,不够的话,还得另想法子填补窟窿。众人各自下去办事,随侍的几人则跟着长公主进了兰亭苑。云翳凑上前来,“长公主,奴婢住哪儿?”他从前跟着陆瓒在宫里,本不是这府里的人,陆霓想了想,“把嘉风馆给你吧,那院子大,不近水也敞亮,你眼神不好,住那儿正适合。”这人白日里瞎得厉害些,有次在御花园险些自己走进太液湖去。“不要。”云翳拧着细眉,一副扭捏造作,“离得太远了,奴婢还得伺候殿下呢。”一语出,四个大宫女齐齐侧目,长公主一向由她们几个照料起居,何时要云总管亲自动过手?“挑三捡四,要不你回宫吧。”陆霓斜睨他一眼,一点惯着他的意思都没有。季以舟知晓下毒的事,定是从他身上看出端倪的,她还没跟他算帐呢。云翳把脸戳到她面前,哭丧着道:“殿下不疼云翳了。”这招原先很好使,可惜,如今这张花容月貌,比起季以舟就还差着些。陆霓眼皮子都没抬,一手糊他脸上,抵着推离了些,“那你想住哪儿?”“殿下把后罩房赏给奴婢就成,我这眼怕光。”“黑咕隆咚的……你不嫌弃就住吧。”陆霓拿他没法,眼神不好还见不得光,活该摸瞎。“不嫌弃不嫌弃,奴婢就想离得殿下近些。”这货得了便宜就卖乖,昂着头,对白芷鄙视的目光视若不见。该瞎的时候他绝不含糊。白芷就知道,以后她们除了服侍长公主,还得多捎上个云总管。进了屋,当归先到香案旁燃了苏合香丸,放进窗边悬着的镂金熏笼里。陆霓想起什么,“先前车里你点的那安神香,回头制成香囊给本宫。”她听白芷说了才知,季以舟被拦在车外时很是粗暴,后来却在车里等她睡醒,等了一下午。想是宁心安神的香料药物,对他那恐女症有些疗效,以后见面时不妨备上些,才好安抚那人的阴晴不定。待到沐浴更衣毕,茯苓备好膳食进来,摆上案,陆霓单留下云翳,让其他人退出去。回到自己府邸,到底比在宫里自在多了,她披了件莲青色叠纱鸾袍,里面薄缎锦裙上绣着的缠枝海棠纹若隐若现,素雅中自带媚姿天成。长及腰下的乌发半干,拿丝带松松挽着,她坐在案前,舀了一勺盛在蜜橘里的蟹羹,入齿即化,微酸的口感配上蟹丝的清甜,十分惬意地眯了眯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