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霓背抵夹角,侧偏过头去,淡声道:“督尉养外室,本宫养面首,你情我愿、公平合理,你动本宫的人,本宫就动你的人!”面前的人明显愣了愣,陆霓回头与他对视,眸间满是挑衅,“怎么样?督尉心疼吗?”盯着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季以舟神情间嘲讽更甚,忽而伏在她耳畔,“你想知道刘府的事,本督现在就告诉你……”“刘夫人当年在扬州诞下双生女,其中一个被人偷去,卖到专给秦楼养马的伎户人家,从小受的调|教就是如何取悦、伺候男人,没想到……连先帝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住口!”陆霓不可抑制地浑身颤抖。季以舟笑声低哑,残忍的字眼像针,一下下扎进她的心,“先帝恐怕到死不知,宠幸的爱妃是秦楼最下贱的妓|女……”“本宫叫你住口……”陆霓扬手朝他面上掴去,腕子却被死死钳住。“怎么样?长公主一心追查,但真相却难如人意……可悲么?”季以舟说完,摔开她的手出了马车,没去荟宝楼找解斓,直接策马回营。滕磊正在等他,四下无人,急急道:“许公公并非通敌,他早早运来那批玄甲物资,就是为应对燕狗来袭的。”“你跟解斓说了没有?”季以舟冷冷问道。“没。”滕磊应声摇头,“末将一句都没说。”季以舟嗯了一声,“这些事……你就烂在肚里吧。”“那太后为何杀他?”滕磊犹有疑惑,“他们可是查出什么来了?”“许兆死了,线索就断了,岂不正好,至于太后他们疑的……”季以舟唇边划过一抹冷厉,“是本督。”*陆霓也未进荟宝楼,直接叫车夫返回侯府,到快晚膳时凌靖初回来,祖孙三人用过饭,相谈至深夜。老夫人撑不住先去歇息了,她和表姐回房躺在床上,又聊至天蒙蒙亮,才胡乱睡去。待到次日回了公主府,她才问起云翳:“昨天你说的独眼道人,到底是什么人?”云翳正跪坐在香案旁,慢条斯理压着香灰,“奴婢以前跟殿下提过一次,我师父未入宫前有个哥哥。”陆霓沉思半晌,脸色渐渐凝重,“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本宫记得你说,许兆幼时家境贫寒,他哥哥上山采药坏了只眼,后来……出家做了道人。”一室寂静,夕阳最后一抹余烬透过窗牖,仿佛在青玉地面上泼洒出一道血痕,殷红刺目。“不可能。”陆霓轻轻摇头,“许兆不会背叛父皇,更不会通敌叛国。”“师父对陛下忠心不改,若真是他找人做的,只能是……”云翳话说到半截,在长公主冷冷的注视中咽住了。昨日季以舟在她耳畔的嘲笑再次响起,“一心追查的真相难如人意,真是可悲……”她满心郁结,昨夜在外祖母面前却一个字不敢提,她该说什么?说您的皇帝女婿,受个妓|女蛊惑,死在龙榻上,鲜血喷得满帐子都是?这还不止,两年前,一国皇帝暗中指使亲信,贿赂边关,替敌国打通一条杀入京城的大路,好让血腥残暴的北燕蛮夷剑指京城,彻底摧毁大庸百年基业,以两败俱伤的方式,就此结束陆家受世家把持的傀儡帝王命数。满怀失望,浓浓的疲累感袭上心头,陆霓缓缓躺倒,一头青丝铺泄而下,散落在厚重织锦软毯上。她蜷起身子,把自己紧紧抱住。像小时候偎在母后膝头尽情撒娇,欢笑声银铃般飘荡在热闹的长信宫,宫人四下走动,阿瓒迈着小短腿在边上乱跑,一忽也扑进母后怀里……父皇含笑坐在椅上,看着母子三人的眼神睿智清明,蕴着脉脉温情。而眼下只余她一人,苦苦挣住遥不可及的希望,被一个接一个冷冰冰的现实击溃。云翳悄声挪至近旁,见她紧闭的双睫颤动不止,泪水汹涌而出,濡湿了莹白凝脂。“殿下,不一定是你想得那样。”陆霓的身子动了动,扭过去额头抵着毯子,不想听他说。云翳在她身边盘膝坐下,灵巧手指扯动散乱的裙摆,在毯子上铺展开来,层层叠叠,好似一株盛放的牡丹。他从边上拿过齿梳,将长发拢在掌心,一下下篦着。“陛下这辈子最疼爱长公主,恐怕二皇子比之也有不如,三年前,您从华清园回来,那件事……陛下大抵是知道了。”陆霓猛地一挣就要坐起,云翳眼疾手快按住她脑袋,才没叫她扯疼头皮,手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带点强硬的意味,示意她别动。“天下间哪个父亲能容忍……女儿受那般奇辱大耻?更何况他是皇帝……帝王之怒,自然要以流血千里为代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