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权贵之人,不屑以这等低贱之物为食,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药膳,她知道了肯定连尝都不尝。不过杜易明的反对,倒不是因为狼肉羹低贱,女子体质到底有别于男子,她肺上的伤只适合温补,狼肉性热,过犹不及。这段日子多亏杜老的悉心治疗,季以舟口上虽不说,心下存了感激,这才放弃一意孤行。他是有些着急了,眼见婚期不足一月,他不想到大婚时,她仍病体支离。正想跟她提一提婚事的筹备,却听她忽然问道:“那日你进宫,太后怎么说?”他抬眼一瞥,视线落回粥上,搅动一下,又舀了一匙喂她,这才意味不明一笑:“这些小事,自有臣来处理,殿下只须安心静养,别的一概不必操心。”陆霓眉宇间浮着倦怠,软软嗯一声,半阖上眼,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疏懒,拖着长长的调子:“好,本宫听你的。”不得不说,这次的遭遇,令她本就不多的安全感更显匮乏,在他这些日子强势又温柔的照料下,不知不觉,生出些自暴自弃的依赖。或许是因现下的体弱,本能萌发出被保护的渴望,她愿意比过去更坦诚些,多几分信赖,相信他能全心全意保护她,不让那些伤害再次降临。她累了,是自从母后过世,从未有过的身心疲累,至少在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她实在没精力思虑那些,烦人的勾心斗角与阴谋算计。“不过有件事,还是得告诉你一声。”季以舟搁下手里的粥碗,伸臂揽住她。“宫中立后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九,跟咱们的婚期重了,太后这次吃瘪,眼下无计可施,只能挑着这种小事来膈应你。”第64章 作画在季以舟看来, 和她的成亲不是小事,是他人生中头等重要的大事,可他不愿被她瞧出这份郑重, 故意说得轻描淡写。陆霓倒是真心无所谓, 宫中封后,已可预见婚宴那天宾客全无,冷清寂寥。可她眼下心灰意懒, 并不想要什么盛大隆重、亲友祝福的婚礼。比起构陷她谋害父皇, 太后这点把戏实在不值一提。太后的阴谋本就上不得台面,只敢在阴森的廷尉府偷摸进行,若公布于众,必然要掀起轩然大波。是以那日季以舟进宫时, 太后甚至避而不提。再说, 秦大明死了,太后自不会为一个阉人质问大司徒, 便只揪着季世子的事, 要向他讨个说法。季以舟的回答不痛不痒:“昭宁与臣的亲事是太后钦定, 季澹横刀夺爱,臣难道要拱手相让?”太后见他也要大事化小, 说成兄弟夺爱的家务事, 冷笑道:“季司徒别忘了, 哀家还是你的姑母,澹儿是国公府继承人,你怎能一言不合就断他子嗣后路,对自家兄弟都这般下狠手, 季家有你这样的家主, 焉知是祸是福?”太后说这些纯属借题发挥, 心疼季澹肯定也是有的,但她这个侄儿的秉性,注定不是做大事的人,如今这样,倒是可以安份点。而这次赶在大婚前对长公主出手,也有不想季湛娶她之意。没想到当初一眼看漏,竟让陆霓得了季湛这样强有力的帮手,这两人凑作一堆,别管是不是怨偶,将来联起手来跟皇帝做对,那才叫难对付。再添前日崔氏进宫的一席话,太后听得眼皮子狂跳。原来,不是兄长眼瞎,挑了这么个人继承家主之位,而是所有人都瞎了眼,被这心怀歹念的外室子玩弄于股掌之上。太后心头隐隐生起,一步错、满盘皆落索的寒意。如今季湛身居高位,手中握有朝廷大半的经济命脉,非但无法明面上对付他,还需处处受他掣肘。就连解知闻,也频频规劝太后暂避锋芒,不要与他为敌。诚然,解知闻肯如此帮他说话,也是因季湛手中捏着的把柄。今次太后拿先皇的死做文章,欲要构陷长公主,疏不知,真相一旦揭露,太后要找麻烦,藏匿先帝遗孤的解知闻,首当其冲。之后,季以舟只用一句话,就把问题又推回给太后:既然娘娘想说家务事,那咱们便来谈谈,水运司筹备已齐,兴修运河的费用,娘娘打算叫季家出多少?出多少全凭他这身兼户部的家主说了算,然而太后的想法,又有些微妙。如今不光是季湛,整个季家,包括国公夫人崔氏,以及三个族老,都与太后有些离心离德的迹象。季姝从前靠着外家和兄长的权势,在宫中坐稳贵妃的位置,如今却更倾向于依仗解知闻,既然家族与她离心,倒不如——以兴修运河为机,搬空季家财富,功在千秋,为自己立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