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些美好,若从未得到过还罢了,怕的是尝过那甘甜的滋味,再失之交臂。三年前他感受过一次痛彻心扉,此刻那柄秋水簪已然脱鞘,锋锐利刃高悬头顶。他几次三番瞒下解知闻的居心,怕的正是她将心比心,怀疑自己也同样卑劣,只想利用她。“是呢,本宫明白司徒大人一片良苦用心。”陆霓笑意温婉,向他微微倾身,“还有宁王,一直以来多番仰仗大人,这份恩情,本宫没齿难忘。”攥住她的大掌越发用力,陆霓疼得长睫轻颤,吸一口气忍住。可想而知,若此刻和他身处无人之境,这人必要用上那些可耻的手段,再次诱使她臣服。在无数双眼的窥视下,季以舟只能陪她演戏,并且,为着不让那些人小瞧了她,刻意做出温柔宠溺的姿态。他毫不在意自己身陷流言,面对诋毁无所动容,却不容她遭人诟病。“殿下何须妄自菲薄,宁王潜龙在渊,只待一飞冲天,世人皆只有仰望的份儿。”季以舟抬手,在她垂落耳边的一绺秀发上绕了绕,指尖抚过珠圆玉润的耳垂,捻起一点羞意的绯红。他伏身过去,低柔轻笑,“殿下的苦日子……要熬到头了。”这、这人又要当众轻薄她,陆霓僵硬地向旁躲开他的手。他有多瞧不上阿瓒,陆霓一直心知肚明,这番奚落令她忿忿难平,正色道:“宁王年纪虽小,却并非无用之材,司徒大人不防多点耐心,自可等到那一日。”到时本宫才真是苦尽甘来,趁早离了你。季以舟笑意不抵眼底,与立在一侧的云翳目光相触,难掩嘲讽,慢条斯理道:“哦,看来殿下如今还是一无所知啊。”看吧,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在瞒她,陆瓒伙同云翳,到现下还把她蒙在鼓里。云翳又杀鸡抹脖子似的,一个劲给他打眼色,季以舟嗤声冷笑,场上开赛的锣鼓便在此刻敲响。陆霓趁着场上欢腾声起,迅速抽回那只被他禁锢良久的手,在他阴冷望来的目光中,恨恨白他一眼,别过头去。她盯着场上那抹最明丽的身姿,眼神渐渐飞扬。表姐这样真好,可以随心所欲决定自己的生活,入伍从军、不嫁人,不必理睬蜚短流长,姿意而活。今日下场的红蓝双方,分属贲武卫和禁军,解斓身在红营,却是两边共同的顶头上司,禁军蓝方不敢开罪他,频频放水。红方明显占据优势,解斓却把出风头的机会,有意无意让给了凌靖初。红玉载着她一骑当先,挥杆重重击上彩球,解斓从后疾驰而过,极有默契地将空中的球送入球门。两人配合得当,红方气势高涨,待到蓝方想稍微掰回一点劣势,不至于输得那么难看时,场地中已只剩下他二人的精彩表演。陆霓随着场边的欢呼,两手掩在唇边大声喝彩,替表姐加油鼓劲,耳边听着不少人在说:“瞧我说得没错吧,解二郎就是心仪漓容郡主。”“啧,瞎子都看得出来。”语声不乏艳羡,酸溜溜的调子,反倒让陆霓心情大悦。一旁也响起个酸溜溜的声音,“你表姐既不打算嫁他,你跟着瞎高兴个什么劲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宫高兴得是,即便家世不配……”陆霓回过头来,洋溢热情的桃花眸稍稍收敛,由衷道:“表姐也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这就值得高兴。”季以舟眸光沉冷,完全无法被她的喜悦感染到,“殿下是臣强娶来的,因此,你不高兴。”何必说这样扫兴的话,陆霓莞尔摇头,“本宫这长公主有名无实,实是我高攀了司徒大人,哪有资格求得大人垂怜。”盈盈水眸氲着浅淡的媚意,本宫在你眼中不过是个猎物,供你玩弄于股掌间,或许今后这样的对待还将继续,但既已明白这处境,当不会再傻乎乎赔上真心。她的眸仿佛藏了一潭陈年佳酿,季以舟只觉将要溺毙其间,流露一丝祈求,艰涩道:“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强烈的自尊下,说出这句话,无异于向她摇尾乞怜。果然,他又拿这种眼神来蛊惑她,陆霓硬起心肠,迅速转开头,一本正经道:“大人对我的好,日后定当一一报答。”场上锣鼓齐鸣,进入最后的决胜阶段,陆霓收拢心神不再理他。红队毫无悬念摘下桂冠,奖品是宫中御赐的东海玉蟠桃,底座由纯金打造,镶珠嵌玉,彰显尊贵福寿。本该由得分最多的凌靖初捧着,将之献与老夫人祝寿,但这尊寿礼份量着实不轻,解斓便帮着她,一道抬着行至祖母面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