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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事缠绕,沈裴秀解不开。那段无头无尾的过往,成了镜花水月一场梦。人心沉浮,秋意渐浓。某个草木萧瑟的夜晚,宋念只身离开长宁。船家是宋慈找的,先走水路,再换陆路,一路护送她向云南去。日后,宋念可以拿着引荐信,投奔她的同窗挚友。宋慈说:“宋念,若你有主见也罢了,却一心愚孝,尽听爹娘吩咐。不如趁年轻,出去见见世面。等脱离爹娘的掌控了,你便知道这世间天宽地广,自由多么重要。”“去或不去,你自己选择。”那是宋慈唯一一次以长姐的身份和她交谈。宋念敬重她,更有愧于她。即使害怕,还是鼓起勇气,一应听从宋慈的安排,带着她给的钱远走高飞。宋念失踪几天之后,宋家人才知道这是宋慈的手笔。是夜,后娘堵到宋慈门前,阴阳怪气:“有些人就是见不得自家弟弟妹妹好,眼下局势这么乱,非要把妹妹推入火坑。”宋求松脸色阴沉,更是直接:“宋慈,从前我纵容你胡闹,是念在你母亲的份上。如今还撺掇宋念去外头,你害惨了她!”外头和这里有什么区别?战火、礼教,一样是吃人。宋慈冷笑:“富贵是你们一家子享的,债是我还的,人是我救的。倘若不满,你们将钱一分不少地给我,我保证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回来。日后要嫁女儿受人作践,还是让儿子卖苦力维持生计,我一概不管。”本也不归她管。她说得决绝,震慑住了眼前二人。他们悻悻然,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婚期将近,娘家妹子出走总不是件好事。宋求松不敢声张,对外便称小女儿去远房亲戚家住一段日子。闹这一出,宋慈被看得更紧,去哪儿都有男方派来的下人陪同。或许是明白,逃不走了。宋慈安分地过着、等着。自古嫁娶曰“喜”,喜便是,即使不高兴,也要笑。喜轿里的新娘穿着中式婚服,金造头饰插入乌黑的发。扮相是美的,没有糟蹋这月貌花容。镇上的人围在两边,迎亲的队伍好长一条,竹竿挂起红鞭炮,“噼里啪啦”好热闹。过了门,病殃殃的新郎官和新娘子手持牵红,遵循旧礼,听司仪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两姓联姻,男方财大气粗,又是独子娶亲,设的是流水席。待客的桌子从院内摆到门外,全镇有头有脸的、无名无姓的都请了遍。里里外外都是人。行过礼,夫婿携新妇向长辈们敬酒。新郎官姓沈,和沈裴秀是本家。按辈分,还要唤她一声“表姑”。琥珀酒斟满一杯,沈裴秀抬手饮尽,转而对上新娘清凌凌的眼,笑一笑:“从前在学堂,我唤你一声先生,如今该叫侄媳妇了。”周围的长辈视她孩子心性,拿新娘打趣,也不当回事儿,说笑几句:“往后都是一家人。”秀秀。无数次,这个称呼到嘴边又咽回。宋慈眨动酸胀的眼,心口被鞭子抽打几下,刺辣辣得疼。她瞧着沈裴秀大方站起,朝她拜了又拜。新娘子陪了几桌,便被下人送入婚房,只等新郎官陪完客人,再行鱼水之欢。守在门口的小厮梦了好几回黄粱,才等来脚步虚浮的少东家。他连忙爬起来,搀住对方:“少爷,夫人在里面。”新郎官不耐地推开他,打个酒嗝:“伺候的丫头呢?”小厮忙说:“夫人宽厚,让她们下去休息了。”新郎官不置可否,将门往里用力一推:“夫人,我……”紧跟着,这位新郎官惊悚地瞪直眼睛。红绸缎、金鸳鸯,宋慈合起双目,安静地躺在喜被上。她右手攥着半截被磕烂的瓷碗,撩起衣袖的左手臂泡在血水里。贴在窗上的“囍”字簌簌作响,红色蜡烛滴下血色的泪。所有人都猜错了,宋慈是最刚烈的姑娘。救人是仁,嫁人是信。若无自由,毋宁死。--------------------“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裴多菲(匈牙利)此处只引字意,不引本意。第15章 拾壹·秋风误宋慈生死未卜。夫家不敢耽搁,连夜送她到镇上医馆。老大夫吃了他家的席,当下酒也醒了,哆嗦着喊伙计起床帮手救人。不消天亮,新娘子自杀的消息传个遍。有人悄声,是女方心有所属,不肯嫁呢。大家奇道,男方是谁?那人指了指某个方位,又说,除了学堂那位先生,还是谁?学堂里这么多位先生,到底是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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