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同僚,只见后者讪笑道:“幸好,你没得罪他。”“要不要……去禀告?”“算了吧,里头大概乱着呢,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道理。”赵思洵随着姜太子和韦太子走进皇宫,只见灵堂前的空地上,一千名黄衣和尚正盘腿席地诵念经文,笃笃木鱼声浸润着梵音,悲壮又空冥,所有人都是默默经过,不敢喧哗半分。东宫大门敞开,入目皆是晃眼的白,漫天飞舞的纸钱与雪相融,一时之间只觉得茫茫一片。哀泣的哭声从灵堂内传出,高高低低,却是太子妃及诸多妻妾跪在灵堂前撕心裂肺,然而哭得究竟是什么内容,却是无人听得清楚。灵堂内场地有限,并非什么人都能进,韦太子带了文书行者进去,而姜太子则带了骨魔女,皆是护身的宗师,他们一走进,就朝安王和靖王点了点头。都说这两位在太子下葬之后,就得贬出京城,赴边关苦寒之地,此生不得归京,与皇位无缘。虽是无妄之灾,可圣旨已下,相比起丢了性命,这已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两个人的脸色皆很难看,倒也不用再假装一副伤心的模样。到了赵思洵,他只带了高山,随意找一个角落等待。待众人烧香吊唁之后,便听到一声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这对大庆最尊贵的夫妻,在高鼎死后第一次携手而来,皇后身上素缟,脂粉未遮,让她的面容更加苍老,特别是眼睛红肿地仿佛睁不开,身体一走一晃,若非庆帝紧紧地搀扶着她,人怕是就得栽倒了。勋贵重臣面前,这般相互扶持,倒是消除了帝后不合的谣言,让人依稀回忆起当初宁皇后一力支持皇帝上位的情形。宁皇后握紧了庆帝的手,回过头看他。庆帝轻轻地拍了拍说:“鼎儿不在了,还有朕,朕会一直陪着你。”宁皇后的眼泪在这一个月已经完全流干了,饶是如此,她那红肿的眼睛依旧闪烁泪花,缓缓地点了点头,喑哑道:“我想再看他一眼。”“好,朕扶你去。”他俩在人群的注视下,好似一对普通的夫妻,去告别自己心爱的孩子。赵思洵在一旁垂着头,心说论演技,这对即将刀剑相向的夫妻才是影帝。宁皇后看完高鼎最后一眼,回头唤道:“国师呢?”三花走上来道:“阿弥陀佛,皇后娘娘。”“还请国师为我儿主持,让他……入土为安。”说着,皇后捂着嘴哽咽,虚弱的身体在棺椁边上慢慢地滑下来,泣不成声。而她这一举动,太子妃和众多妻妾更是泪目涟涟,声声恳求。所谓主持,便是跟随出殡的队伍入皇陵,一直将棺椁送入陵寝才算完成。大庆信佛,有号称活佛的三花方丈主持,这自然是极大的体面,越是得道高僧,身上佛光就越盛,有能去除死者身上的罪孽,增添功德一说。宁皇后这个请求,算是按照大庆最高之礼对待,虽有些逾矩,但是作为母亲,却在情理之中。三花皱了皱眉,他得护在皇帝身边,若是离开,万一……他的目光不由地看向皇后,后者看起来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乞求相望,“国师……”接着又看向庆帝,“皇上……”好不容易能让宁皇后松口,一致对外,庆帝就算再不愿也不想节外生枝,便点头道:“还请国师为太子主持。”此言一出,三花再不好拒绝,便颔首道:“遵旨。”宁皇后看着三花的背影,目光微垂。高鼎终于出殡了,生前不受人待见,一生恶名,死后还得搅得天下不宁,庆帝看着棺木被抬出去,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皇上,臣妾也想送一送。”太子身份再尊贵,也比不过帝后父母,不过此刻,倒也无需计较太多。“好。”随着帝后走出灵堂,众人自然也得跟上。上千名盘坐在地上的僧人站起来,依次随着棺木走向宫门。宁皇后仿佛眼中只有自己的儿子,跟着跌跌撞撞地坠在队伍后面。“梓潼!”庆帝唤了一声,然宁皇后充耳不闻。既然要扮演夫妻情深,展现丧子之痛,他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追了上去。帝后一走,余下的人哪儿敢站在原地,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徒步跟随。宫门离东宫路程不近,他们着实走了好长一段路。此时,宫门大开,悲怆的长号响起,眼看着高鼎的棺木进入大道,宁皇后仿佛知道她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一下子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梓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