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玩你的吧。” 李素筠干脆在地上坐了下来。 因前两日日光暴晒的缘故,地上的青草上已不剩什么水珠。 她信手扯过了一根抓在手里,想了想又多扯了一根,自己跟自己斗草玩。 可那股子憋闷的劲儿却总无法排遣出去。 但还没等她将两根草的其中一根给扯断了,她便发觉自己面前的光线被挡住了。 显然是李清月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闷着嗓子问道:“你干嘛呀?” “哪有问问题只问一半的。”李清月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 李素筠没抬头,“那你能回答?” 李清月默然了一瞬。 李素筠的问题确实不太好回答。 她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这会儿不当个正常的儿童打发时间,顺带锻炼锻炼臂力体力,为自己的健康成长打好基础,还能干什么别的吗? 但凡她真能有这等参与朝政的机会,她保管在褚遂良这家伙对着母亲的背景资历指指点点的时候,直接冲到朝堂之上,对着褚遂良来一句“何不扑杀此獠”。 这话到底是不是谣传抹黑的姑且不论,那听起来是真爽啊。 可惜褚遂良已不在长安城里了,让她没有了这个实践的机会。 她如今所能做的,除了做好一个看客外,也就是在亲身经历这段历史的时候,自上位者斗法里学到些东西。 比如说那出以小人作刀打开局面的操作,是当真有意思。 只是…… 在看到眼前小姑娘要哭不哭表现的时候,她又在想,她是不是还能有一件事可以去试试。 她开口道,“我又不像你,还需要担心阿娘。” 李素筠霍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她定定地打量着李清月的脸色,只见在这个说话早熟的妹妹脸上,并没有什么落井下石的意味。 反倒更像是在跟她认真地探讨这个话题。 李清月慢吞吞地伸出手,自李素筠的手里将其中一根草抽了过来,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李素筠都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就已一把将草给扯断了。 完整的那根正在对方的手中。 李清月摇了摇手中代表胜利的那根,说道:“我教你个办法试试?” 李素筠:“……” 好吧,她觉得自己上一次对李清月的判断并没有错。 这妹妹果然很不对头。 但李素筠的交友圈里就这么几个人,又眼见母亲的焦虑神情无处排解,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你,你说给我听听。” 听到那句从李清月那里传达过来的话后,李素筠还努力让自己将这句话给背了下来。 若是让人瞧见这种出主意的场面,只怕要大呼好笑了,奈何这两个人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李素筠甚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不会将给她出主意的小智囊给供出来。 就是吧…… 听人说话是一回事,真将其按照计划所说的那样问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素筠蹑手蹑脚地返回淑景殿,便被殿中的低气压给惊了一跳,让她险些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都给忘了。 可伸头缩头反正都是一刀,见母亲挥退了宫人,像是要与她有话要说,李素筠抢先一步开口:“阿娘,有人托我给您带一句话。” 萧淑妃眉心一蹙,“什么话?” 她思量了一番近来女儿接触到的人,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因她被其余事情困扰,除了知道女儿正常就寝用膳之外,竟不知她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 更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会从女儿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她问,您和皇后殿下,是想要效仿卫子夫卫皇后吗?” 萧淑妃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谁跟你说这话的!” 李素筠茫然不解地看着母亲的反应,自手掌缝隙里又挤出了一句话,“阿娘,卫子夫是谁啊?” 李素筠的茫然一点都不作伪。 毕竟, 她就充当了个传声筒的作用。 以她的年纪,虽已开始接受皇室公主应有的教育,先学的也不是前朝历史, 以至于她对于唐代之前的隋朝都不大清楚,更何况是汉朝。 所以她是真不知道卫子夫是谁。 可这句话落在萧淑妃的耳中,却无异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卫子夫啊…… 萧淑妃怔怔地松开了掩住女儿嘴巴的那只手, 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她可以担保,借着素筠之口问出这句话的人, 用这个名字暗指的绝不是孝武卫思皇后的前半生,而是她的结局。 七百多年前的汉武帝时期, 巫蛊之祸牵连甚广, 眼看灾祸就要直接降临在太子刘据身上的时候,卫子夫听了刘据的局势陈述,选择站在刘据的这一头。 她以皇后身份协助太子开兵器库, 以图反抗汉武帝,杀出一条生路来。 那是以皇后身份反抗天子, 何其有胆! 虽然卫子夫并未能够成事,在事败之后果断自杀谢罪, 但这无疑是给后面的人指示了一条出路。 一条……萧淑妃也曾经想过的出路。 自北周到隋到唐,再到李唐开国之后的第二任天子交接,个个都跟“造反”有那么点因缘际会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