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眼前的场景,倏地睁大了眼睛,拔高音量:“扶容,快过来!别被我大哥收买了!他是故意的,收买你监视我写功课!”天底下只有六皇子敢这么说太子。扶容连忙回过头,从栏杆那边爬过去:“殿下,太子殿下不是这个意思……”“你果然被他收买了!”秦昭一掀衣袍,站起身来,看向秦暄:“给你一刻钟,收拾好就过来上课。”临走前,秦昭朝扶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扶容会意,太子的意思是,自己年岁的事情,不必告诉六殿下。六殿下的心性自然是好的,但是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扶容点了点头。秦暄瞪大眼睛:“你们在我面前就敢对暗号?”*虽然太子殿下帮忙吓住了扶玉,但扶容还是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太子殿下仁厚,扶容很感激他,但若是事情闹大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扶容也不确定太子殿下会不会还帮着他。当天夜里,他做了一晚上噩梦,一会儿梦见扶玉还是揭发了自己,他被赶去流放,娘亲在教坊,一会儿又梦见自己直接死在宫里了,娘亲仍在教坊。他们过得比前世还要惨。天还没亮,扶容就从榻上爬起来,从箱子底下摸出银两,在黑暗中清点银两。扶容攥着碎银子,想着白日里的事情。忽然,一个恐怖的念头从他脑子里闪过——要是扶玉再也不能开口,那就好了。下一瞬,他自己也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忙拍拍脸颊,让自己回过神。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恶了?太子与六皇子都是仁厚之人,他怎么能这样想?大约是跟秦骛学的。扶容定下心神,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地数着钱,才让自己安心一些。他又一次熬到了天亮。日出时分,扶容提着书箱,跟着六皇子走去文渊殿。宫道上,一群小太监围在一起,低声交谈。“听说了吗?昨天夜里,掖庭里有个宫人,晚上出去倒夜香,平地上滑了一跤,脑袋正好磕在雪里埋着的石头上,等人发现的时候,血流了满地,都冻住了。”“真的假的?平地上也能摔?”“宫里都传开了,怕不是有鬼在他身后拽他一把。”“那个人前几天刚进宫,说自个儿是扶家的小公子,平日里就趾高气昂,总以为自己还是世家子弟……”扶容原本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隐约听见“扶家的小公子”一句,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前世扶容进了冷宫,扶容一直觉得,扶玉是觉得他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才没有再来找过他。可是现在……扶容不知道,前世扶玉是不是也在这时候死了,所以才没有来找他。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怎么会这么凑巧?白日里扶玉刚过来找过他,晚上扶玉就死了?六皇子本来还想过去凑热闹,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回过头,看见扶容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也停下了脚步,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下去。”小太监们这才发现六皇子,连忙行了个礼,闭上了嘴。六皇子拍拍扶容:“走了,你怎么这么胆小?”扶容勉强定下心神,低下头,跟上六皇子:“是。”到了文渊殿,六皇子脚步一顿,不满地喊了一声:“大哥,怎么又是你?”扶容抬起头,同秦昭对上目光。和昨日一样,秦昭坐在讲师席上,手执一卷书,看向他们:“柳先生仍旧病着,孤再代一日课。”六皇子撇了撇嘴:“好吧。”他领着扶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扶容打开书箱,和昨日一样,把笔墨都摆出来。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秦昭不知道扶玉死了。一个罪奴死了,宫人们顶多私下议论一阵,没有人会到太子面前嚼舌根。他瞧见扶容的模样,只当他是不专心,喊了他一声,让他回过神。扶容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了。掖庭的奴婢太多了,死一个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这一个死状特殊,才被拿出来议论了一阵。到了上午休息的时候,扶容就再也没听见别人议论这件事情了。一条人命就这样湮灭在了宫里,像雪一样,等到日出,就完全融化,没有了痕迹。*正午时分。太子将书卷放在桌上,淡淡道:“南边送来些蜜桔,用过午膳,下午不必上课,都去孤府上用些。”众人皆是心中一喜,特别是六皇子,他高兴得快要飞上天了。一群人连忙起身行礼:“多谢殿下。”原本心不在焉的扶容也回过神来,跟着行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