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孟平没想到沈无霁会给他圆场,他怔愣一下,然后疯狂点头道:“是是是,奴才醒来发现过了时辰急昏了头,没在院口见到殿下便以为殿下又病了,于是急匆匆来告假。” 众人:……? 章太傅皱起眉。 真是一个蹩脚的谎言。 沈无霁眨巴眨巴眼睛。 江敛说,如果孟平不应这个理由,那就不说话,让章太傅处理。 如果孟平应了,那就主动把凳子拉开,像往常一样招呼孟平坐到他旁边来。 说干就干,沈无霁把旁边的凳子拉开,高兴地朝孟平挥手:“快进来坐,太傅要开讲了。” 虽然殿下发话了,孟平还是偷偷看一眼章太傅,不太敢动。 章太傅瞥一眼还在打颤的孟平,心生不喜道:“进来吧,下次不可如此冒失了。” 殿下都发话了,他自不能当众拆台,但向皇帝禀明情况换一个书童还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三殿下规矩了、一心向学了,绝不能留这等奴颜婢膝的书童在旁作乱——对了,殿下也到了找伴读的年纪,这事儿该提上章程。 章太傅捻着胡须如是想,然后拿起书册,继续讲学。 江敛看着孟平一路小跑到沈无霁身边,淡淡挪开视线。 他等不及了。 由太傅开口为无霁寻伴读的话,皇帝也无理由反对。 孟平好歹是书童,给主子请假也知道带着书来,有了书,沈无霁终于不用再搁纸上写写画画了。 于是孟平还未从刚刚的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就见沈无霁鬼附体般听课写字。 “殿下——?” 孟平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他压着喉咙哈着气,“您、您听得好认真。” 他硬生生把‘听得懂吗’四个字给憋回去了。 沈无霁朝他歪一下头,咧齿笑笑不说话。 他刚从书上看到了好久之前记的规矩,比如:太傅不喜欢课上聊天的人。 所以不能和孟平说话。 被无视后,孟平梗着一口气硬生生捱到了第二次的休息时间。 “殿下,您早上闹那一通就是为了来太学?”孟平努力压着声音问道。 沈无霁:“不是啊。” 他是为了找江敛。 但江敛不让他说两人认识,那就不提。 孟平:“那您为什么会在太学!” 沈无霁实话实说:“到上太学的时间了呀。” 孟平:? 以前也没见你对太学这么热情! 孟平还想再问,负责武课的海隆便走了进来。 海隆今年三十有九,曾因伤引退,后再出山负责太学的武课,成天阴沉着脸。 他从战场死人堆里活下来的,腿上有伤心情不顺,看谁都阴恻恻地令人心悸,也就对太子和皇帝有几分和颜悦色。 大家都怕和海隆独处,沈无霁倒是无所谓,因为海隆从不管他。 “殿下。”海隆顶着张满是褶皱的厌世脸靠向沈无霁,淡淡道,“今日的课容易受伤,殿下请回吧。” 这句话海隆说了没一百遍也有五十遍了,原话来自皇帝的关心。 再次听到,沈无霁依旧有些不开心,但还是规矩地点头、道谢、起身,离开太学。 孟平连忙收拾东西跟着沈无霁离开。 目送着沈无霁和孟平离开,其余人都有些羡慕。有陛下的宠爱就是好,不用被海隆将军丢上丢下的虐待。 有明眼人偷偷指着三皇子跟身边人讨论:“陛下还是宠三皇子,都不舍得他受半点苦。” “说句大不敬的话,三皇子也就现在风光,往后指不定连那些平民百姓都不如。” “小声点,被人听见可就惨咯。” “……” 沈无霁听不到这些议论,他闷闷不乐地往长宁宫走,那一堆纸没来得及给江敛,他好像还是没能学到什么东西。 另一边,太学习武台。 海隆把皇家贵族子弟都打发去热身,自己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头顶的太阳。 “大人,三殿下天生神力,您不愿教他?”一道冷不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海隆怔了下,回头瞥一眼,见是江敛后冷笑道:“劳什子的天生神力,不过是个噱头,老夫最不爱这些花样。” 江敛负手而立,淡道:“如果任由三皇子就此荒废下去,才是真的如了陛下的愿。” 海隆眯起眼:“你找死?” 江敛:“实话实说罢了,如果大人想让陛下称心如意——” “世子看起来很想要被诛九族。”海隆凉凉地打断他。 江敛依旧平静,“平和村,黄龙庙,林二公,江闲。” 海隆的表情随着他吐出的词逐渐变得阴沉,他冷冷盯着江敛,似是起了杀心。 江敛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海隆却好似自他那平静深邃的瞳中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过去。 江敛自顾自道:“江闲缺钱,我早就与他合作了,现在只需要确定大人想如何。” 海隆冷笑一声:“黄毛小子收敛着点,不然我的今日就是你的将来。” 说完,他甩袖离开,面容平静,仿佛刚刚暴怒的人不是他般。 江敛单手负至身后,淡淡看海隆逃也似的背影。 海隆,是清流海家唯一从武的人,一路官拜一品任兵马大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