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发梢仍旧湿漉漉的,水珠滴在衣角,浸湿了布料,其中一块却洇出不显眼的深红色印迹,显出迥异的暗色不规则形状。谢烟鹂忽然踮起脚尖,抬手碰向他的额角。“啪”地一声,是他握住她的手腕,蒋兆的头微微侧开,额上的发因为这个动作,荡开一个小小的弧度,露出之下一寸肌肤。谢烟鹂眼尖,已经看到那一点淡淡的红:“你受伤了?!”他歪着头看她,半晌,无所谓说:“没有。”“那你放开我。”蒋兆没有动,谢烟鹂小小挣扎一下,他明明看起来握得不重,可她的挣扎却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纹丝不动。谢烟鹂泄气说:“我不碰你了,这下总可以放开我了吧?”蒋兆看她,她扬起下颌,骄傲而坦然地回望他:“难道你怕我?”片刻,蒋兆放开手说:“我为什么要怕你?”“谁知道呢……”谢烟鹂耸了耸肩,向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出尔反尔。余光看到,自己离得远了,蒋兆本来挺得笔直的肩膀微微放松下去,不再始终绷着一根弦。他居然在提防自己。谢烟鹂觉得有意思,笑眯眯说:“或许是因为,你有事瞒着我。”“我……”蒋兆一个字刚出口,下一刻,谢烟鹂已经用力扑入他的怀中。她的力气太大、姿态太决绝。猝不及防之下,蒋兆下意识伸出手来,将她揽住。她明明很轻,却如一片沉重的雪花般冲入他的胸膛。蒋兆后退一步,头仰向天幕,背脊撞在围栏之上。同一时刻,谢烟鹂伸出手,拂开他额上的乱发,露出之下,额角藏着的一道伤口。天蓝得像是一块毫无杂质的水果硬糖,这样的底色之下,一切的瑕疵都会被放大得更加清晰。他的额头饱满,连接之下的鼻梁笔挺,优越至极。可是那道伤口,却蛮横地将一切美好撕开。两人同时僵在原地。谢烟鹂猛地止住呼吸,手几乎有些颤抖地想要触碰这一道伤痕,指尖在落下时却又悬起,许久,颤抖着收了回来。“谢烟鹂。”她听到蒋兆的声音,冷淡中却又透着一点无奈的温柔,“你哭什么?”“什么?”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睛,却从他的眸中看到,一颗很大的泪珠沿着自己的眼尾滚落,坠在他的手背上,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小的一片人工湖泊。湖泊在日光下很快凝固,谢烟鹂吸了吸鼻子,哽咽说:“这是为了我受的伤吗?”“不是。”“撒谎。”“真的不是。”他说,“不小心碰到的。”她忽然生出一股怒气,气势汹汹问他:“碰哪了?”他沉默一会儿,像是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回答:“篮球架上。”篮球架?!谢烟鹂怒道:“你骗鬼啊!篮球架怎么能撞得这么严重?”“真的。”他居然还说得有理有据,“扣篮时候,跳得太高撞上了。”原来蒋兆也能一本正经地骗人。谢烟鹂忍无可忍地笑了出来,却又哇地一声大哭道:“蒋兆!你是猪吗!一个破包而已,丢了就丢了,干嘛去找人打架啊!”她哭起来,就像个小孩子,声音很大,脸埋在他的怀里,哭得惊天动地。蒋兆皱起眉来,他不喜欢爱哭的人,因为很吵,因为很无聊。哭泣是弱者的象征,只有对命运无能为力者,才会用眼泪宣泄情绪。明明告诉自己,要推开她。可是手,却悬在她的肩头,离推开她,只剩了一步之遥。这一步,却再难前进半寸。谢烟鹂还在哭,一边哭一边大声地问他:“疼吗?”他没说话,她就抬起头来,慌慌张张问:“你刚刚还去洗头发,不会是流的血太多吧?!”她一惊一乍,脸都哭成了小花猫,哪怕不合时宜,蒋兆居然笑了。谢烟鹂闻声大怒:“你笑什么!”他只是说:“不是我的血。”谢烟鹂的哭声一顿。不是他的血,那就是别人的……谢烟鹂想起那次他打田霈的样子,眼睛泛红,像是如果没人阻拦,他能活生生将田霈打死。谢烟鹂打个冷颤,有些紧张地问:“你没把人打死吧?”“没有。”“打残了?”越说越离谱了。蒋兆皱眉:“谢烟鹂,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了,我洗头是因为被人碰到,我觉得脏。”他有洁癖这一点,倒是很好理解。毕竟高岭之花,哪能轻易被人触碰?可谢烟鹂比他声音更大:“那你下次不要乱打人了。”看他脸色臭了起来,又牵住他的衣角,摇了摇,小声说:“好不好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