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不用。”那人有些意外,只听她道:“不知大夫这里,可有帕子水盆一类的。”大夫连忙让药童为她打了热水来。她点头道:“多谢。”崔娆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不断冒冷汗。她拿着帕子用水打湿,一点点擦去崔娆身上的冷汗。崔娆喃喃道:“救救我……”她手下的动作一顿,低下头去听,然后一句话钻进她的耳朵,宛若石破天惊。“谢家、谢家没了……”崔清若捏紧手上的湿帕子,水顺着手臂,沾湿她的衣袖,她却仿若没有感知般,静默原地。冬青问她:“夫人你怎么啦?”她眨了眨眼,状若无事地摇头。只是待她再听,却只能听见模糊的呓语。谢家……没了?是她想的那个没了吗?她敛下眼里的意外,继续温柔地为崔娆擦拭薄汗。崔娆在梦境里,仿佛回到了前世。只是,似乎又是不同的,因为她看见的不再是东宫倾覆的那日。她似乎成了藏在角落的宫女。空旷的宫殿上,一声尖叫惊醒了她。她听见清冽的男声:“死了,就死了。谢家都死绝了,崔家人还活着做什么。”“哗啦——”是奏折被扔在地上的声音。那个声音道:“崔涓不是把他妻子女儿都送上路了吗?让他亲自去送一程吧,一个人活着太孤独了。”“朕瞧着怪可怜的。”大殿重归于一片冷清后,才听见那人忽地拔出剑。剑花过处,灯烛残,香炉损,直至往日里森严大气的两仪殿,成了满地狼藉。凌王是个跛子,连行动都不便,又怎么会舞这般好的剑。这人不是凌王。崔娆确信。最后,她听见推牌九的声音。“谢家、崔家……那就只剩王家了。”如晨雾笼罩般的梦境,将崔娆困在里面难以自拔。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梦中惊醒。崔清若见她终于醒了过来,道:“你总算醒了,我可担心你了。”崔娆不语。她又问:“可是饿了?要吃点东西吗?”崔娆摇头,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不明白这人问这话的意义,只道:“妹妹莫不是睡糊涂了,今日乃是乞巧节,你连这时节都记不住不成?”崔娆总算放心了。她还以为自己又重生回了不同的时候,毕竟,刚才梦境之事,是她前世并未经历的。她这样后怕的样子,同样落入了一旁的崔清若眼里。她望着这个妹妹,只觉得崔娆身上,必然有着什么秘密。只是,这人如今最是警惕,想来并不是探取消息的好时候。她只得先压下心头的疑惑,问:“妹妹可好些了?”崔娆摇头,苍白着脸:“多谢姐姐关心。”崔清若道:“无碍,妹妹若是无事,我便先行离开了。”既然崔娆已经醒过来,没有什么危险了,而她又探不出什么消息,自然是先打道回府才是。她瞧了瞧窗外,已经是日薄西山,想来今日亦去不成米店了。她走后不久,崔娆也被崔七扶着离开了医馆。刚才温润如玉的大夫,才换了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知和谁人在说话:“人帮了,钱呢?”谢庭熙斜倚着门框,瞥了他一眼:“你这个王氏医馆,只出不进。这么多年靠的谁?”大夫笑道:“那还多亏谢二公子心善,这可是积德的好事。”他想起刚才那几人,道:“弟媳当真善良,瞧着嫁给你还真是一朵……”谢庭熙觑了他一眼。他连忙改口:“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谢庭熙道:“胡说。”然后匆匆走了。大夫摇头,那你有本事别笑。第三十一章回家的路上, 崔清若甚是苦恼。她看着冬青怀里的孩童,她该怎么给夫君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她总不能告诉夫君,自己上了趟街, 莫名其妙就被人塞了个孩子。这孩子这么小, 留在府里做侍女都不行。可若是送走, 她又实在放心不下。她不是大善人,可也不是大恶人。她做不到让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孩自生自灭。她回程时,路过早上出门时, 就遇到的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人。麦草架子上正好还剩一串糖葫芦。她连忙道:“老翁, 这串我要了。”鲜红的山楂被晶莹剔透的冰糖裹着, 洒了一层芝麻在其上,仿佛已经能够听见入口时的脆响。她也想吃。不行, 这是买给夫君的。冬青道:“我记得夫人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