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若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继续解释。耽误了便是耽误了, 是因为什么耽误的, 一点都不重要。崔清若只当谢庭熙是怕她好奇才给她说, 笑道:“我知道了。”两人还了王家的良驹,才回了看台上, 终于寻得个清净地。冬青领着忍冬,在一旁候着。忍冬生得极为漂亮,光是站在那里, 就袅娜娉婷自成一段风流姿态。她眸色微暗,思索片刻后,小声喊来忍冬。她拿起桌上的帷帽, 帮她戴好,笑道:“这样就好了。”就不会因为生得太漂亮, 而成为罪过了。忍冬手足无措, 颤声道:“谢谢夫人。”崔清若轻笑, 嘴角梨涡轻漾, 拍了拍她的肩, 道:“你是个好姑娘, 是崔璨从小不学好。”忍冬闻言, 恭恭敬敬给她行了个礼, 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她自知自己生得这么漂亮,要么就是做王公贵族的玩物,要么就是沦落风尘、陪欢卖笑,总之是没什么好下场的。若今日真被王家赢了来,人生地不熟,哪天随意发卖都是可能的。因她生的漂亮,从小“不守妇道”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就像是狗皮膏药紧紧贴着她。崔清若道:“不必谢我。”忍冬目光灼灼,拉开帷帽上的面纱,凝望崔清若道:“夫人大恩,奴婢必定衔草结环,没齿难忘。”她觉得这位曾经府里最怯懦的二小姐,和她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或许,又是一样的。怯懦与善良本就不冲突,高傲外向之人,也并不活得光明磊落。她很感激二小姐,往后,她定要好好服侍二小姐,才能报此大恩。崔清若笑着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结果,她一偏头就发现谢庭熙盯着她。“子言,看我做什么?”崔清若问。谢庭熙收敛眼里的探究,道:“你说美丽的皮囊有罪吗?”崔清若摇头,“屈子爱美,那《楚辞》里,容下了各式各样的美。美,何罪之有?”谢庭熙觉得这人说的话,果然是他意料之中的,温和至极。崔清若听见他道:“若是人人,都能有你半分聪慧也是好的”崔清若不解地望着这人。忍冬她们隔得远,多数人都到了前头看打马球,或是亲自上了马球场。一时,他们周遭便只剩他们二人。谢庭熙缓缓道:“我阿娘很漂亮。”他目光落在外面,那些乌泱泱一大片的人上,讽笑道:“多少人夸她好看。”到头来,却成了最恶毒的祝福。美丽却手中无利器的人,只不过会沦为上位者的菟丝花。明明如青竹般风清月朗的人,最后死的时候都染了满身污秽,声名狼藉。崔清若握住他的手,笑道:“我相信子言的阿娘,一定很漂亮。”谢庭熙抬起手,轻抚过她那只要一笑,就会绽开的梨涡上。他忽然道:“你也很漂亮。”闻言,崔清若后知后觉明白这人是在夸她。她立时道:“没有子言漂……好看,子言才是真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谁看了不说一句公子无双。”谢庭熙别扭地收回了手,还把头转了过去。他果然是说不过这个人的。崔清若却主动凑过去,那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与他对视,道:“子言,是不好意思了吗?”谢庭熙脸不红,心不跳道:“没有。”崔清若凑得更近,道:“我不信。”谢庭熙道:“没……”下一刻,崔清若就亲了亲他的唇。她满意地看着谢庭熙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她问:“子言,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谢庭熙沉默一下,讨价还价道:“你再亲我一下,我就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崔清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坐回了她的位置上。她倚着谢庭熙,道:“子言,让我靠一靠吧,我好累啊。”谢庭熙垂眸望着她,这人打了一场马球,刚才为了甩开崔璨,又故意和他纵马回来了。想必是很累的。果然,她靠了一小会儿,便真的沉沉睡了过去。等她的呼吸趋于平稳,他才示意冬青去拿了薄毯。他轻轻抖开薄毯,想搭在她身上,又听见她喃喃道:“热。”约末思索不过片刻,这人就伸手又示意冬青去拿扇子。不过,当冬青想为崔清若扇风时,却被他夺过了扇子。谢庭熙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崔清若扇风。凉风从崔清若的衣袂吹过,却并没有吹得这人的额头受凉,谢庭熙怕她着凉,连扇风都是极其小心的。耳旁是马球场的喧闹,而他们两人却坐在静默里,与周遭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幅图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