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仅那些子言托她打理的铺子,连她自己开的几家糕点铺、布庄都已经走上正途。她眼里闪过一丝愁思。茶楼虽说如预期般, 终究还是开了起来,但并未谈妥那商船的事。林老三终究是没有真的因为, 那几杯免费的茶水, 就真的对她谈什么忠心。她敛眸, 神色怅然。往来的商船都是有门道的, 大抵那些江南商人都与京中贵族有所相识。漕运是官府所管, 她只能从商船下手。这些商人都是人精, 知她不懂门道, 别无他法, 开出的价一个比一个高。“嫂嫂,你别皱眉头。”谢芳年忽道。崔清若侧头浅笑,问:“芳年怎么知道我在皱眉头?”谢芳年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此刻“盯”着她,道:“兄长说了,嫂嫂若是一直不说话,就会皱眉头。”崔清若闻言一愣。这些时日她事情多,常常一个人拿着账本,就能坐一整天。秋闱将至,谢庭熙每日不是去鸿儒名士家中登门拜访客户,就是在家里拿着策论,与她一起看书。当然后者远多于前者。她原以为是谢庭熙一门心思扑在考功名上,没想到……是她一门心思扑到经商上,反而忽略了谢庭熙。她掩袖轻笑,“你别听他胡说。”谢芳年忙打趣,“就是,就是。嫂嫂可别累坏了,要多休息休息才是。”谢芳年虽说年纪小,有几分天真烂漫,却又明事理,总是讨人喜欢的。崔清若摸了摸她的头,“好,嫂子答应你。”她叹了口气,道:“说来,子言今日去许大人府上,也不知何时能回?”子言托许大人保举一事,明明是早已谈妥的事。只今晨不知缘何,许大人派人来送了信。子言只是展开信件看了一眼,眼神微变,便匆匆换了衣裳。她问起,谢庭熙也只神色晦暗不明道:“我去一趟许大人那里。”天不过微亮,子言便出了门,如今已是晡时,他都尚未归家。她担心得很,便坐在院里的石桌旁等着。只想着谢庭熙若是归家,定要一眼就看到她才好。忽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冬青立刻去开了院门。她也高兴地迎了上去,只是见到的并非想念的人,而是秋儿。秋儿上下打量崔清若,见她当真面色苍白,愁思满面,便真相信这人当真是生了病。崔清若问:“秋儿姑娘,可是长公主殿下有何吩咐?”秋儿恭谨道:“正是二娘子说的,公主邀娘子去公主府有要事相商。”崔清若点头,正想着出门,却被秋儿拦下。秋儿皮笑肉不笑道:“殿下的意思是说,您一个人去便是。”崔清若并没有因此生气,只是对忍冬道:“忍冬,我瞧着秋风吹得紧,前日赶至的新衣也制好。你便帮我送往长姊处去,就说我对她甚为挂念。”语罢,又把账本递给冬青,道:“冬青,这账本上有几处错漏,我已经圈点出来。等我回来,便与你好好谈谈,该如何处理这几处错漏。”崔清若只是有些看不起长公主。都已经是一国公主了,居然行事如此小家子气。既没有杀伐果决的决策力,又没有舍得一身剐的魄力,每次冲着她来,还总是小心算计着。只可惜了,这样瞻前顾后的局,她并不害怕。长公主不让她带侍女,那就是等着她的并非天罗地网,而是一张或许一戳即破的纸糊灯笼。她浅笑:“秋儿姑娘,走吧。”秋儿没想到她会这样随性……就好像,她半点都不在意。这点秋儿是想错了,只是崔清若很明白一个道理。若是,旁人有备而来,那你便也要“有备而来”,即使心中有胆怯害怕,面上气势都要拿足。崔清若跟着秋儿走,她当然不会让自己完全陷入被动。那日打马球的事后,她是十分清楚,长公主迟早要来找上她。故而,她已经向忍冬交代清楚了。今日,若是,长公主当真要对她做什么,那忍冬自然会把事情与她阿姊说。清河崔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阿姊断然不会让她受长公主折辱,不是善不善良,在不在乎她这个妹妹。只是因为崔家的人,不能在谢家受欺负。更何况,如今崔家站在太子那边,谢家站在大皇子那边。她受了谢家欺负,某种程度何尝不是,大皇子打了太子的脸?崔清若也总是不解,她实在不明白,陛下缘何要给她与谢庭熙赐婚。崔谢两家的仇,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陛下最会拿捏人心、恩威并施,方能从曾经的傀儡皇帝,一步步成为如今的大权在握。 ', ' ')